第五十六章

魔界

北部魔王宫后殿，灯火通明的偌大宫殿空空荡荡。

殿外长廊上倒是有一人倚着红柱对月痛饮。月色惨淡，树影绰绰。细看之下，那人身旁还站着一人。他笔直地站着，一身干练黑衣与夜色融合。

“酒能断人肠，也能尽相忘。月是天上月，人？人……”

黑袍人举起酒壶，仰头灌下。“哈哈哈，好酒！人！人？如何能相忘？”黑袍人苦笑。

也不知是否醉了，竟泪意阑珊。“师傅，你为何要离开我？这偌大尘世我只能一人了啊！你快点回来吧！我害怕！”

他身旁的黑衣人挣扎了许久终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别怕，还有我。”

“你？你是谁啊？”黑袍人的声音清透地像一个孩子。

“我是……”黑衣人犹豫着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师傅？你回来了？”黑袍人一把抱住身旁人，一脸泪意沾湿了他的衣襟。“你回来了是吗？”

“是。”

黑衣人苦笑。其实他想说我不是，我是九瑟啊！我答应假扮重衍，不过是想陪着你罢了！可他知道他醉了。抱住他的人宽大黑袍下只是一个清瘦的少年。他狠不下心告诉他不是，他狠不下心打碎他的梦。

黑袍人笑声清脆，像找到了丢失已久的至宝。“师傅，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没有亲人了。我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地方都有我的脚印。可很多地方好像又不该有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哪里才能容得下我。师傅，给我一个容身之地好吗？”

九瑟苦笑，不是我不给。我这里一直都有，却不是你想要的。

黑袍人却仍不依不饶地继续问:“好吗？”仿佛得到了回应就一定能实现。

“好。”终是不忍心拒绝他，九瑟苦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酒壶也仰头灌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你能说说过去的事吗？”

“我们过去的事？”黑袍人歪头想了一下，拿过酒壶又灌了一口酒。九瑟凝眉抢过他的酒壶。

黑袍人却笑了，“哈哈哈，好啊！我先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世人皆道魔族冷血，却不知人心更难测。我的母亲是最后一只天魔，生来就比普通魔族血脉精纯。别人求之不得的容貌天赋，她却不屑一顾。可她却厌倦了被人追捧的日子。渐渐对不曾踏足过的凡间产生了兴趣，还爱上了一个凡人。他们婚后生下了我，还经常一起教我读书习字。那凡人经常说能娶到阿娘定是上天的恩赐。”

九瑟: “那确实是一段佳话。”

黑袍人笑了，“佳话？流水中的顽石就算一开始的时候不动。年年岁岁它任由流水冲刷，千百年后你认为它还是最开始的那块石头吗？人心还不是一样！一旦任由它有了嫌隙，就如那块掉入流水的顽石。我出生的那天，天有异象。村里许多人都在传我阿娘是祸害，生的我也是小祸害。再加上天魔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村里的孩子偷听了大人的话也向我们扔石子。凡人的父亲生了重病，村里人就说是我阿娘害的。凡人是个孝子，为他父亲的病整日愁眉不展。可他村里的传言听多了竟然也信了。开始对我和娘亲不闻不问。他的父亲一天天病重就要离世，他也越来越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