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仄把林倌吃了。
带血的生肉,全数被许仄剔了个干净。
洗净,去骨,吞咽。
似乎是许仄无法饕足的盛宴。
可林倌并没有如古籍所言,附在他身上。
林倌连一丝伤人的恶念都无,如何通过食尸化灵呢?
许仄不大相信。
林倌如何不死得屈辱呢……可他真真没有感受到林倌的怨念。
许仄的手指拂过纹理清晰的、林倌的白骨。左右思虑不通。
又这般过了数日,才有了一星林倌的潜意识附着在许仄身上。
许仄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物事一般。终于能再次感知她的气息,是应当很开心的……
那一丝潜意识自然是林倌近乎消逝的恶念了。
许仄由着这丝恶念。成千上百和林倌有牵连的人,无一幸免,尽数被许仄灭了干净。
许仄有些迷糊,他走路都是轻飘的,行尸走肉得像是没有意识只会杀人的刀。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疯了,也不知道自己早被那丝恶念迷了心智。
扭曲而变态的畸形心理毁了他的认知。
他习惯带着一叠曼陀罗花的白色帕子。红得鲜血淋漓,白得尸骨满地。
他追逐着虚无缥缈的林倌,同她一起跌进深渊。
恶念在发芽,它不再满足。
许仄很快又找上了林倌坊中的闺密。
林倌的闺密早些年被贵人赎去作了长房夫人。坊中是常唤她“大南安”的,后来她发了家,说起她便敬一句“南安夫人”。
赎南安做长房的并非闲辈,正是与皇室来往密切的琅琊江家家主。
许仄翻过院墙时,南安正坐在窗口梳头,并无丫鬟一类伺候着。
想必是南安出身低微,却被家主力排众议做了长房,引人招恨,比寻常大夫人低调乖顺了许多。
许仄用指腹磨砺着利刃,南安毫无所觉地看着窗外的木樨树。
银光落刃撕开空气,南安还未出声,便生生被大力穿过咽喉钉在墙上。鲜血滑落在地上,嘀嗒有声。
院外的木樨树枝桠上做着个白白圆圆的小团子,五六岁的年纪。
小团子手中还抱着个更小的团子,正哄着小小团子睡觉。
许仄走过去站在树下。看来要解决三个了。
江逆听到声响,才知道树下有人。他抱紧熟睡的江阴,边从树上跳了下来,边欢喜地叫着“爹爹”。
木樨树自然不算高,江逆自小便习了武,待他稳稳落在地上时,却惊了惊。
并不是爹爹。
甚至,面色苍白的青年透着来者不善的目光。
江逆将江阴安置在地上,微笑着,语调软软:“阿哥来此处做什么呐?可看见我的娘亲了?”
许仄扭曲了嘴角,诡异地笑了:“自然是见了,我带你去找你娘亲,她在等你。”
你娘亲,在地狱等你呢……
许仄不由分说拉起江逆的小手。
江逆心中狂跳。许仄的手凉得瘆人。
许仄推开门,面带笑容。
江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恐怖的情境了。
他的娘亲乌发披散,不再娴静的面庞上,一双凸起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左手似乎在极力拔出那颗将她挂在墙上的钢钉,右手还抓着把木梳。
娘亲脖颈上的血已经有些干涸,江逆想尖叫,他抬头,迎上许仄恶鬼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不是找你娘亲么?她在这儿呢……”
江逆窒息,他惊恐地闭上眼睛,可满脑子都是娘亲狰狞的死相。
江阴、江阴……
不行,他还有弟弟,弟弟不能死的……
江逆拼命挣开许仄的手,一下又一下发狠地捶着他的手臂。
许仄满含笑意,并没有动,仿佛在看一只垂死的蝼蚁。
蓦地,许仄瞳孔骤然缩小。
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涣散了……
林倌,是林倌!
许仄甩开江逆,疯了一般运转内力,却再也感知不到那一丝恶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