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剑去山空，绝崖飞跃千愁

纵看芸芸，众生百态，将相王侯，贩夫走卒，在这之上，也有隐世神仙，脱俗高人，却终究在这天地熔炉之中洗练，跳不出这大道轮回，情之一字。

　　“天下奈何！”

　　这四字刻在紫琼大山一面绝壁之上，是传说中的剑仙陆羽亲手所提，感叹世事悲苦。千年以来，风雨蚀刻，大字已经斑驳不清，整座紫琼山的人却还依然将这四字谨记于心，奉为经典。对其含义，更是深信不疑。

　　金玉瑶或许是紫琼山几千年以来第一个对这四字有所质疑的人。

　　这不只是因为他是天之骄子，整个紫琼山最为出众的天才，还因为他手中的剑够快，够利，他自认能斩断世上一切的愁索。

　　这把给了金玉瑶无限自信的剑，名叫天罚。正是当年陆羽神君的佩剑。

　　陆羽当年拿来刻字的佩剑，现在却由它的新主人向他提出了质疑，这或许真的是冥冥注定。

　　而这质疑，当然也得不到解释。因为陆羽神君早已在几千年前得道登仙，也不知他是否得到了解脱，但现在执掌紫琼山剑派的是柳云真人，所以下山历练，感受世事，便是对金玉瑶最好的处置。

　　春去秋来，雨过雪添，世事如水，悄然无迹，转瞬便又是一个朝气勃发的三月。

　　金玉瑶来到凡间整一年矣。

　　他自人间走过，看过，观众生，品世事，悟轮回，却仿佛依然独身世外，一尘不染，反而他的目光越发坚定，手中的剑越发锋利。

　　现在金玉瑶的目光就停留在悬崖绝壁边的那人身上，手中的剑悬在那人喉间。

　　那人带着面纱，披着斗篷，却让人一眼辨认出是个女子。

　　她看向金玉瑶的目光带着恨，恨中带着其他。

　　江湖之上，最近盛传正道擎首首徒金玉瑶追杀魔教孽障之事，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金玉瑶已经拔下了魔教在人间三十七处据点，斩首魔头七十余人，可谓是功绩卓著。但任凭谁也料想不到，这位年轻的剑道天才，竟然凭借魔教各据点的蛛丝马迹，硬是查到了魔教妖女柳红袖的踪迹，就在此时要将其逼入绝地斩杀！

　　九曲璃山九曲水，山崖陡峭，浪涌湍急，正是杀人的好绝地。

　　初春的天气竟有些萧瑟。

柳红袖身后半步就是洪水深渊，身前二指就是天罚神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只能以满含恨意的目光盯着金玉瑶。

　　金玉瑶却注意到了柳红袖眼里的其他。

　　正是这一瞬的疏忽，让他的剑不在坚定，偏了一指，

　　天罚从柳红袖的喉间划过，就差那么一指差点割破她的喉咙。

　　柳红袖扬起斗篷，遮住了金玉瑶的视线，十三把飞刀从她的裙下甩出，直扑金玉瑶。

　　金玉瑶反应飞快，惊鸿一剑而出，斩碎十三把飞刀，划破斗篷，挑飞面具。

　　面具之下的女子却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金玉瑶只注意到了她的眼睛。　　

　　然后他被深深的震撼。

　　那是一双怎样的双眼啊！

　　柔弱，妩媚，刚强，凶狠，善良....种种不同的情绪在那双极美极透彻的眼睛中完美汇聚，融合，化作一种特殊的狂热。

　　对光明的狂热。

　　身为魔教妖女的她，居然向往光明，这岂非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说她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或者说如今的生活并非她所愿？

　　这一切在此时都得不到答案了。

　　因为柳红袖面对金光瑶的剑霍然转身跳下了山崖。

　　她的脚步，不曾有半分迟疑，竟是那么决然。便如世间所有美丽的事物一般，一闪而逝。

她面对死亡，竟是那么的平静，那么无谓。

　　还是对她来说，死亡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金玉瑶痴痴的走到悬崖边向下看了一眼，崖高百丈，下面是滚滚涛水，他有些不放心，又向崖下连挥十九剑，截停江水十三息，斩塌了半座山掩盖，这才罢休。

　　他转身，步入林中，准备徒步走下山。

　　有樵夫的歌声从林中传来，依稀是：

　　“憔悴鸳鸯不自由。镜中鸾舞只堪愁。

　　庭前花是同心树，山下泉分两玉流。

　　金络马，木兰舟。谁家红袖水西楼。

　　春风殢杀官桥柳，吹尽香绵不放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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