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最新款保时捷从繁华,拐进静谧老衔。车灯照在两旁,门店铺多半紧闭,隐秘在繁华内的老街道,夜色笼罩,少了几分外面的烟火气,添上几分幽静清冷。
秦霄贤脖子前倾,视线紧盯挡风玻璃外的每个角落,扫寻那个单薄的身影。
车子驶前,车灯扫到那抹白色的身影,蹲靠在卷帘门旁,像是蹲在那睡着了一样。拉下的卷帘门上斑点锈迹,冰冷得如同地面的白雪染杂尘埃,淤白混合。
长款羽绒包裹她小小一只,低头埋在臂间,长发自由散落看不到脸。
似是无家可归的小猫,落魄地缩在角落。雪地冰凉,蜷成一团,减少热量流失,盼着天明暖阳。
她的身影融进尘色,秦霄贤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的故事。
故事中卖火柴的小姑娘,也蜷缩角落,靠着仅有的火柴维持温暖的梦,死在了即将结束的夜色里。
一个悲戚的故事。一个童话故事,相似的场景总容易产生连想。
如果,他不来呢?她会待多久。
秦霄贤停靠下车,天空飘起了雪花,加杂着稀稀落落的雨点。
离开暖气十足的车内,秦霄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后悔没有多穿点,这样还能脱下一件,为她披在身上抵风寒。
他腿长,步态说急又缓,简短的距离从下车总共十步,默声在她身前站脚。
所感炙热,叶秋恍如初醒,抬头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不染一尘的鞋。视线缓慢上移,他迎光站定,
身后车灯照得他脸上晕光,目不转睛地居高俯视着她。
脸上尽显茫然,丧失了没有思考能力。双眼失神地只是在看到他的一瞬,两行泪水便夺眶而出,落淌至下颚。
秦霄贤,你是来找我吗。
是啊。
不再居高俯视,蹲下身捧着她的脸,拇指为她擦拭泪水,满眼心疼。
眼神在说,绷不住了就哭吧,我来了。
他的动作,温柔细腻得像温泉流水,淌入心底,让叶秋如同一个被击垮所有防线的孩子。
不用再绷守着那根看不见的防线,揽上他的脖子,扑进他怀里,哭声地说:“对不起…”
秦霄贤被她撞得身形轻晃,稳定住脚,伸手抱住为她挡住寒风。
怀里人的抽泣不止,他无声地安抚,手指轻轻揉捏她颈后。不禁地想起有次他在外面犯低血糖,叶秋让自己靠着她,然后手指抚着他的后背,仿佛直抚在脊椎骨。
酥酥柔柔的。
从那以后叶秋就经常说他太瘦,要多吃点。尤其是汤养胃。
向来坚强的人啊,现在抱着自己抽得泣不成声。
将人又抱紧了几分,抚顺抚顺后背。
哭吧。我在这了,在你身边,给你依靠给你安抚,放心的哭吧。
哭完我们一起回家,这次我能陪你。
叶秋埋头靠在他肩膀,把心里多年的委屈、无助一并宣泄而出。
离开小院子那天,她听着院长阿姨语重心长地说出简短四个字:保重自己。
记得最深的是那一声长叹。
大概每个要离开的孩子,院长阿姨都会让他们保重自己。又每次都会长叹一声,就像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用叹息来表达所有的不尽。
她年纪尚小,青涩懵懂。傻傻地站着,点头应嘱着院长阿姨也保重自己。
三步一回头的望着院长阿姨在门前挥手送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没有父母,没有家庭的爱护。小院子的一切,对她说来承载了全部。
即使后来她不再嘴甜似蜜,也依旧把照顾过她的大人们当作父母,把里面的每个孩子当作兄弟姐妹。
离了这里,生活将没有任何保障。
那个时候她没有哭。
北京的繁华,差距让她孤立无助,立处霜寒。老板娘的收留,起码暂时,这个冬天她不会冻死在北京的街道巷尾。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室友的种种恶习,嫌她自以清高,对她嘲弄暗讽。
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咬牙挺过就好了。
可以说,她真的很坚强了。
那个年纪的叶秋,那个生存环境下她从来没有偏离过。
即使什么都没有,她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北京,知道怎么活着更能够接近心中的目标。
面馆失业后,她压出辛苦攒的三千块去干代理,一口就把钱交给了一个根本不了解的陌生人。
换一个人肯定不会这么傻的交钱,因为这简直没有任何可信度。
可当一个为了心中遥远目标,而敢于赌上一切的人,风险显得不值一提。
何况这些钱从来都不是保障,所以她赌。
如果输了,只要不饿死,总能达成目标,她觉得不过早晚。
幸好,她赌赢了这次机会。
才赶上后面的一切。
一切都在变好,叶秋也褪去了十几岁的懵懂青涩。
带上那个约定去找他,去看他登台说相声,一次又一次。
一切刚刚好。
仅仅三个月里,便得相识,相知,与之相望。
叶秋庆幸,什么都没白费,生活就这么地因为他活了。
人的欲望,也总会体现。
本想就做个普通观众,陪他高台成角。
可想得的得了,又怎会不奢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