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心痛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题记

　　“父亲……不要！”苏浅雪从噩梦中醒来，冷汗淋漓，额头上大大小小的汗珠落下来，随着周围的一切都逐渐清晰起来，她这才看清楚这的一切，依旧是空荡荡的寝殿，贴身丫环兰儿正跪在塌下，眼眶红红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见苏浅雪醒来，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擦干泪珠，焦急的小脸现出欣喜之色，转瞬却又被忧愁与哀伤所取代，她上前扶起了苏浅雪。

　　苏浅雪十指上都缠满了纱布，隐隐可见上面的点点血迹，那是那日受寒所致……

　　她嗫嚅着动了动嘴，只觉嗓子沙哑难耐，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父亲…他……”苏浅雪望向兰儿的眸色中带着最后一丝期盼，兰儿突然哽咽地哭出声，小脸扭曲在一起，悲痛欲绝，“老爷他，他……”

　　“爹到底怎么了？”她字字泣血，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嗓音，鼓起勇气呜咽地开口。

　　“老爷他去了……临走前还喊着您的名字……”兰儿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崩溃的喊出声，泪水夺眶而出。

　　“嘭”地一声，苏浅雪脑子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一片空白，耳边嗡嗡的，听不进去，她还是迟了一步，爹，女儿不孝，在您临终前都没能见您最后一面……

　　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她痛不欲生。林夕梦……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爹怎么会死，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拥有了荣华富贵，拥有了她渴望的爱，可是，为什么她还不满足？偏偏要置自己于死地，偏偏要伤害无辜的人！如果她要的是自己的命，尽管来拿啊，可为什么要牵连无辜？

　　苏浅雪忽的像是像明白了什么，自顾自地大笑了几声，凌乱的长发被汗打湿，胡乱的贴在额前，她要的从来不止这些！她要的是自己的命！

　　林夕梦……她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颤抖的双手攥得紧紧的，锦被被揪起了褶皱，她好恨，好恨，猩红的双眸中透出蚀骨的恨意，都是因为她，父亲才会含恨而终……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痛苦的美眸中泛起了希冀，一团光燃了起来，沙哑着嗓子扯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他…来看过我吗？”

　　兰儿自是明白苏浅雪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心头涌上不忍心，真相那么残酷，她不忍心打破小姐心中最后的一丝美好幻想。可那个人……那个人分明就是薄情寡义之人，丝毫不念往日情分，当年若没有小姐，他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皇上他一次都没来过……”兰儿饱含怨怼的双眸泛红，委屈地说着。

　　兰儿的话就像烈火不停地灼伤着她的心，心口似乎少了什么，好痛……

　　苏浅雪怔在原地良久，一抹凄凉的笑在朱唇边徐徐漾开，她是该知道的啊，是啊，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三年前她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吗？准备好要接受他的一切折磨，她不该还抱有奢望的啊！

　　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

　　她又哭又笑，举止言行像个疯子，状若疯癫，嘴里一直呢喃个不停，模糊不清地喊着一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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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儿，替我更衣。”苏浅雪消瘦的小脸上见不出悲喜，声音空灵朦胧，眼神游离空洞，似穿透苍茫大海的一束光，看透了世间一切，这情爱，倒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让人越陷越深，最后无法自拔罢了。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薄唇中吐出一句话，“兰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她心中早有答案，不过自欺欺人，不过为一个“情”字，倘若她现在告诉他当年真相，会如何？不会如何，他只会告诉她一句话，朕不信。

　　她自该笑看这红尘。

　　“林夕梦，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苏浅雪秋眸泛上点点泪花，眼前不断闪过一幕幕痛苦的画面，父亲临终前的不甘，愧疚，绝望，仇恨溢满她的心头。

　　林夕梦闻言，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仰头大笑几声，“为什么？哈哈哈，你问为什么？”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就凭你爱的人是皇上，本宫告诉你，皇上只能是本宫一个人的！三年前你斗不过我，现在…也一样！”

　　她起身，低头看着粉红色的豆蔻，风情万种的理了理发鬓，美眸中狠毒之情一闪而过，“任何要跟我抢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苏浅雪秋眸不可置信地睁大，身子在她凛冽的目光下打颤，竟如此，竟是如此……原因如此简单，就是因为她喜欢萧逸轩，所以她就活该是吗？父亲就活该死吗？

　　“你有什么恨，什么气，尽管冲着我来，为何要牵连无辜？”苏浅雪崩溃的痛苦大喊，泪水打湿精致的面容。

　　林夕梦怨毒的脸上闪过狠戾，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苏浅雪，她觉得痛快极了，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心里那口气总算出了，她就是见不得别人过的比她好。只要是她林夕梦看上的东西，就算不择手段她也会从别人手上抢过来，萧逸轩是她的，后位是她的，原本应属于苏浅雪的一切她都要夺过来！

　　苏浅雪，呵，堂堂苏府千金，从小就倍受宠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曾经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如今还不是要在她的脚下痛苦嘶鸣，哈哈哈，高高在上的主子被她折磨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她多伟大啊！

　　林夕梦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突然瞟到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急急地往这边过来，淬了毒的眸子精光一闪，计上心头，她要让苏浅雪永无翻身之日！将苏浅雪摇摇欲坠的身子扯起来，心下一狠，人已经作势向后倒去，磕在了坚硬冰冷的大理石上，鲜血如注。

　　从萧逸轩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苏浅雪故意推了林夕梦一把，刚刚踏进寝殿就撞见了这一幕，萧逸轩阴沉着脸，俊美的脸上阴翳一片，扬起大掌狠狠地甩了苏浅雪一巴掌，把她打得倒在了地上，唇角流下蜿蜒曲折的血痕。

　　苏浅雪愣在那，眼前晕眩漆黑一片，缓缓擦去唇角的血迹，抬头毫不畏惧地对上那道凛冽刺骨的目光，他的情丝柔肠向来都是留给另一个女人的，她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贪图荣华富贵的毒妇。

　　他不是绝情，只是对着她无情，自己却凄凉哀怨。

　　“贱人，竟然敢推梦儿？”刚回过神，苏浅雪就听见了这刺骨的话语，萧逸轩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眸中闪烁的怒火好似要把她撕成碎片一般。

　　“不是的，皇上，是梦儿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与姐姐无关。”林夕梦说得小心翼翼，柔柔的嗓音听得人发痒，哭得梨花带雨，小脸挂上了惹人怜爱的泪珠，楚楚可怜，委曲求全的模样映在萧逸轩眼中，充满了心疼。

　　林夕梦这句话分明就是话中有话，更加火上添油，让萧逸轩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他伸手将林夕梦搂紧，悉心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萧逸轩听着林夕梦的哭诉，再把她的宽容大度与苏浅雪的心狠手辣相比，更觉得此生能得他的梦儿果真是三生有幸，望着倔强抬头与他对视的那道柔弱身影，倒是个烈性之人，他素日最是欣赏烈性之人，只是眼前女子心肠歹毒，用不得！心下愈发气愤。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萧逸轩沉声凝眉，眉间显出不悦。只是她的眸光那般清亮，清亮地让他心底突生起愧疚之情，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皇上，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淡淡的一句话，不带情绪，苏浅雪坐直身子，挺直脊背，傲然与他对视，那道冷冽的目光似乎让她置身于冰天雪地。一抹极淡的弧度在嘴角荡漾开，她自嘲地笑了笑。

　　桂花开了，金黄的花瓣包裹着羞涩的花蕊，染上羞红色彩，枝头像洒满了细碎的阳光，落在那上面，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沐浴在阳光下，似蒙上了一层朦胧面纱。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桂花是那般的素雅高洁，落落大方，不争不抢。

　　此时的她就像那桂花一样，淡雅高洁，开得美丽，花香如故，一派幽静祥和。细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星星点点地洒在苏浅雪身上，把那月白色的长裙染成了水蓝色，妩媚地勾人。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屈的神色，眸色一怔，却是再没说什么，一言不发，望向她的黑眸中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看到苏浅雪这一副无悲无喜的消瘦模样，不作解释，昔日伶俐的美眸犹如一潭死水，心底竟无由来地升起一抹心疼，不，他不该忘记三年前这个女人带给他的耻辱，对，她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他什么也没说，眸光深邃，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伤了梦儿，便在外头跪上个一天一夜，再敢生事小心着你身边的人……”说着凌厉的一记眼刀狠扫，看得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便打横抱起受伤的林夕梦，不带分毫留恋，大步流星地离去。

　　林夕梦脸上闪过不甘心，竟然这么简单地就放过了她？苏浅雪，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逸轩，其实三年前……”苏浅雪望着那道薄情的背影愈走愈远，戚戚地喊了一声，得到的却是无情的打断与绝情的话语。

　　“你没资格跟朕提三年前的事情！”

　　淅淅沥沥的雨声淹没了剩下无声的话语，朦胧的雨景架起了一道雨帘，将他与她隔开，织起一张密密麻麻的雨幕，再也穿不透……

　　她早该知道的，三年前真真切切是她伤了他，又没能寻到机会告诉他真相，如今物是人非，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当年烟雨朦胧，我沾湿了绣鞋，你背着我回来；现在我的那个白衣少年却成了他人的夫君，还回得来吗？”苏浅雪空洞迷茫地望向他离去的方向，轻轻呢喃着，不争气的泪水再次滑落，打湿了面颊。

　　“当年我送了你一个荷包，因粗心漏了一针，你却丝毫不嫌弃笑着放进怀中；如今纵使我做得再好，也不知道还能送给谁？”

　　我拼了命不负这流年，只想和你看一场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