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篇

不远处，蓝湛坐在席上，望着这一幕，脑海里莫名有些模模糊糊的画面浮上来。

有一人抱着他，在他耳畔同他说——

“无论你是谁，你听好，从今天起……生随你，死随你，悲伤随你，欢欣随你，苦乐都随你，什么都随你！”

他确定那人不是魏无羡，可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蓝湛……”魏无羡见他出神，唤了他一声，“你怎么了？”

蓝湛缓缓收回目光，没答话。

莫名的，他只觉得心头像是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那种不知从何处生出来的难以抑制的心痛让他心绪难平，坐立难安。

“蓝湛，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魏婴，”蓝湛低声道，“我们走吧。”

“现在吗？可这大婚还未结束……”

未等他说完，蓝湛已经自顾自站起身，魏无羡也只好跟着起身，往外走……

蓝曦臣看了蓝湛一眼，依旧静静坐在席上。

“仙督！”蓝湛正要出门，聂怀桑见他和魏无羡要离开，原本还泪眼婆娑，瞬间眼光便晶亮起来。他抹了把眼泪，轻轻松开江九重，“喜酒还没喝完，仙督和魏公子这么着急走？”

江九重看了一眼聂怀桑，以为他没明白他刚刚的意思，眼里有几分无奈。

在他看来，现在的蓝湛对他来说，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从前一切，过去种种，从他下定决心选择聂怀桑那一刻，已经不复存在。

不过，聂怀桑似乎不这么想，总是对蓝湛敌意颇大。他也没拦他，他想，反正这大婚之日，都随他去吧。

魏无羡见他走过来，便道:“聂宗主，抱歉，蓝湛身体不舒服，所以……”

“仙督脸色看着是不太好，”聂怀桑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摇着，“魏公子，我看仙督这是心病啊……”

魏无羡疑惑:“聂宗主此话何意？”

聂怀桑一笑:“我想，仙督恐怕是见不得这样喜庆的场面。”

蓝湛看着他，脸色和眼光都冷的厉害:“聂宗主，不多打扰了。”

说完，他抬脚欲走。

“多谢仙督，”聂怀桑轻轻一句就将他的脚步止住，他缓步走到他面前，抬眼盯着他，脸上都是笑意，眼神却毫不相让，“今日大婚之后，我希望仙督以后不要再私下找我江兄。”

旁边魏无羡看向蓝湛，蓝湛没应。

“我这人心眼小，见不得江兄应付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无关紧要之人。”

蓝湛微微皱眉:“聂宗主此言未免……”

未等他说完，聂怀桑合上扇子轻轻敲着自己的手，眼里有戏谑的笑容溢出来，眼光却移向旁边的魏无羡:“魏公子，我想你能明白我，再说我蓝济哥哥这般好，免不得有人觊觎……”

“蓝济？”魏无羡惊呼，“他……他就是蓝济？”他说着看向蓝湛，“蓝湛，他是不是就是……”

他想问，此人是否就是与他签下婚书之人。

“……”蓝湛没应，实在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亦或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他看了一眼面容温和，实则眼神冷漠的聂怀桑，继而抬脚便离开了。魏无羡也快步跟上去。

聂怀桑看着这二人离开，眼里并没有喜色，反而有一丝惆怅。

虽然当年之事是他一手促成，可蓝湛仅仅因为此事便弃他江兄不顾，他既感谢他，但同时心中对蓝湛这道坎，这辈子是过不去了。

在他眼里，此人配不上他江兄所有的好。

不为别的，就为这几十年他江兄独自在这世上游荡飘零，于寂寂黑夜凄凉独行之苦，他也不会放过他！

蓝忘机，我聂怀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却是个记仇的人。

你欠我江兄的，休想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去！

见蓝湛和魏无羡离开，江九重这才走过来:“他二人怎么离开了？”

聂怀桑走到他面前，一扫刚刚的阴霾，脸上不自觉的漫出笑意:“这种场面，他二人心里有落差也正常，江兄，你说是吧？”

江九重笑着问他:“你又说什么了？”

他伸手去抱他，直言:“让他离我江兄远点。”

闻言，他只是笑笑:“陌生人罢了。”

聂怀桑也看着他笑，眼光淡淡扫过殿内其他人，江澄，金凌，蓝思追……还有这满殿各怀鬼胎之人……

他知道江九重如今不再在意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去，可他不愿，不愿他行过之处，无一余迹。

那些他为之付出的，他必不会叫他们心安理得下去！

“怀桑，”江九重轻唤了他一声，看着他的眼睛，似是看出他的心思，“不必强求。所得所失，焉知不是最好的安排？”

聂怀桑道:“江兄，有些事情，你不强求一把，焉知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他想说，譬如，你我！

他顿了一下，继而笑笑:“随你吧。”

“随我？”

“随你。”

你为我挂一盏灯，我的世界便都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