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伊始,桃花夭夭,玉兰初解,梨花枝头融,紫荆篱上繁,醉是莺啼李花白,笑言美人杏儿红。
芜好容易摸回宫中,才在她那被传为闹鬼之地,冷清异常的揽月阁里偷了几日闲,由于太后的生辰,就被迫提前结束了。
若要参加像太后生辰宴这样比较正式的宴会,在宴会前,后宫嫔妃们要做得工作可不少。单是那日要穿的衣物要带的首饰,就得争着抢着提前裁制。更别提献给太后的礼物了,有些人甚至会用大半个月四处搜罗。
毕竟太后在皇后人选的确定上,可是起了重要的作用的。
芜想着,自己的任务里也没有母仪天下这条,就一直放在脑后。糊弄了白苏好久,生生把所有工作都拖到了宴会当天,到底还是没逃过一大早就被白苏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悲惨命运。
“娘娘,你觉得是这件藏青烫金马面袄好呢,还是那条绛紫织锦齐腰裙好呢?”
“没有素雅点的么?”芜打着哈欠,眯眼瞧了眼白苏手中拎着的衣裳,对这样浓厚的颜色表示不太喜欢。
本宝宝可是个冰山美人,当然要穿符合我气质颜色的衣服辣。
“这个红的也好看,娘娘穿上一定特有气质,能把那群女人都比下去!”白苏无视自家娘娘的碎碎念,又拎起另一条颜色更加鲜艳的裙子道。
“唉,还是算了。容妃娘娘那么喜欢穿红衣,就算是娘娘遇上了,也是比不得的。还是再看看好了!”
“要不这个?还是这个呢......”
挑挑拣拣了好一阵,白苏纠结地站在衣服堆前,突然回头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的芜。
“都是娘娘一直拖啦,要是早些取了那些容妃娘娘送来的料子,拿去绣娘那儿做件衣裳不就没有这些烦心事嘛。”
突然被diss而不知所措的芜:......
“好啦好啦,都怪我,害的我家小白苏一大早又生气了。”芜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用手指随意指了件衣裳,“喏,就这件吧。你家娘娘天生丽质,穿什么都不会难看的啦。”
“那娘娘,您快换上,白苏还要给娘娘梳妆打扮,时间可不够呢!”
芜点点头,半闭着眼,慢慢摸索着穿衣,带子歪歪扭扭系错了好几个。白苏看着叹了口气,心中焦急不已,只好自己拿过衣物,三下两下帮芜弄好,又粗鲁地把人按回铜镜前。
之后又是纠结发髻,配饰,妆容,白苏在房中鼓捣了一两个时辰,外面小宫女来来去去将早膳热了几道才算完。
“你家娘娘怎么还没好?这都多晚了,别是睡过头了吧!”容妃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道。
宫女们低着脑袋,也不敢抬头看一眼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贵人。虽然自那日宫宴后容妃娘娘就一直对她们宫照顾有加,揽月阁这些胆小单蠢的丫头们也知道容妃娘娘并不像传闻那样暴虐残忍,心好的不得了。但在潜意识里,她们还是很怕这么做事张扬的人物啊。
这不,容妃一拍桌子站起,小丫头们又不由自主地抖抖身子,头低得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藏起来。
“不行,我得去把她叫起来!这么重要的日子,一点差错都出不得!”
“诶,姐姐这么美的人儿,就不要这么暴躁嘛~看把妹妹这群小丫头吓的。”
“谁暴躁了嘛!”容妃气哼哼地朝芜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就直接呆在哪里,连芜靠近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只见来者身上穿着赤色九尾凌云及膝袄,外搭条流苏坎肩。头上挽着盘旋回转的凌云虚髻,簪上一支点翠匾簪,缀了零星丹砂红豆,别无花朵。腰下系了墨绿绣花马面,外罩层薄如蝉翼的暗花烟纱,撞色腰封是系成双耳垂在裙间。
真若是,绰约秀竹临风立,国色牡丹染露开。
再瞧面上,霜白的铅粉涂了满面,莹润透着光亮。黛青的眉毛浓淡有致,恍若远处群山。嘴唇是淡淡的粉红,脸颊是薄薄的桃色。额间三尾细长火焰,平白又添了一抹贵气。
这则是,夭夭桃花灼人眼,佚佚仙桂闭月帘。
芜在容妃面前挥挥手,笑着说道:“姐姐?美人?回神啦!”
“诶?诶?”过了许久,容妃才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欢喜,“真是太美啦!妤妹妹简直就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儿啦!”
“有吗?”
芜迟疑地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装扮一番,拎着裙角转一圈,翩翩跹跹宛如游龙。
佩环叮当,莲步轻挪。她站在自己面前,笑魇如花。
“没有啊,还是容姐姐更加倾城呢~”
......
宴会从午时开始,设在最为磅礴的昭华殿。又有内外二宴,内殿赐古木芙蓉大椅,是嫔妃及女眷入座的地方。外殿赏鎏金盘龙宝座,是皇帝和使臣入座的地方。两殿间有一回廊,宫女太监排布分立,在其中静候传谕。宫殿两侧以朱红画屏为界,琴师舞女端坐各方,在其旁奏演宫乐。
所有来宴宾客在宴始前鱼贯而入,有序落座。待太后和皇上同时入宴,众人起身行祝礼。乐师奏中和昭乐,乐止,各位次行拜礼。奏单陛清乐,上酒食,乐止敬酒,唱贺词,再奏进饭食。
未时撤宴,奏乐府诗章,皇帝入内殿向太后行九拜之礼。礼毕,使臣进献,后宫女眷表现歌舞,直至酉刻。宫殿监喊“宴毕”,太后皇上离座回殿后,各宾客方可离席。
此时正是奏演乐府诗章的时候,应付完一系列宴席礼仪的芜已然精疲力尽,撑着脑袋,昏昏沉沉地看着席间的舞女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
啊,好困,转得人头晕,好想回去睡午觉......
“姐姐?妤姐姐?”
被腰间的刺痛惊醒,芜对一旁掐她的容妃投去茫然的目光,脸上写满了无声的抗议。
好端端掐我作甚,是你不爱我了吗美人儿?
啧,是有人叫你啊。你倒是转个头啊!
接收到容妃的眼神后,芜将目光转至身前,这才看见举着酒杯,笑得温柔的安和瑛。
“啊,原是贵妃娘娘。嫔妾一时不察,还请娘娘恕罪。”
芜赶忙起身一拜,安和瑛却伸手制止,似乎一点不介意她的失礼。
“不打紧不打紧,都是自家姐妹。”
“况且从前姐姐就对妹妹照顾有加,虽然如今生分了些,也断不能影响你我之间的情谊不是?”
“贵妃娘娘客气。”芜摇摇头,笑道,“嫔妾哪敢做娘娘的姐姐,于礼不合啊。”
听闻此言,安和瑛脸上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仿佛芜对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般。
“姐姐这是怪妹妹么?妹妹身子一向弱,也没什么本事,姐姐这般出尘的人物自然是瞧不上妹妹了......”
啊,女主这是彻底崩坏了?
好困,不想理,怎么办。
“贵妃娘娘有何事?”芜轻咳一声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感激姐姐对妹妹一直以来的照顾。姐姐,可与妹妹饮这一杯?杯酒过后,所有恩恩怨怨也随之消散可好?”
安和瑛擦擦并没有泪花的眼角,重新又从托盘中拿起那个精致的琉璃小盏,向芜示意道。
芜看看托盘上另一只同样精致的琉璃盏,不是很想去接这茬。
明晃晃的陷阱,里面肯定掺了东西,傻子才喝嘛!
“娘娘,嫔妾不胜酒力,怕是难以从命。”
“现在姐姐连妹妹这点儿要求都要拒绝吗,明明从前......”
安和瑛看着愈发难过,一边半真地哭诉,一边朝芜这边逼近。芜并不想和崩坏的女主靠的这么近,就悄悄往后挪动着。
如此推拒之间,一旁端着酒杯的侍女不慎绊倒在地,杯中美酒全部撒在芜的衣裙上。
套路,全是套路。
芜心中扶额,一脸冷漠地看着那个侍女惶恐地跪倒在地,安和瑛又十分生气地训斥着侍女,然后歉疚地看着她,叫来自己的贴身宫女静雯,让她带自己到偏殿去更换衣物。
之后,不用说,小黑屋,春药,带皇上抓奸,她这个蹦哒了这么久的炮灰就可以下线领盒饭了,女主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踏上全新的旅程了。
唉,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但是我也没喝这假酒啊,这不就缺一环?
难不成那药能挥发?
还是她们准备暴力执法?
心思完全陷入这个有趣问题的芜拒绝了白苏和容妃的跟随,顺顺从从地跟着静雯去了那所谓的偏殿,并十分配合地进行了如下对话。
芜好奇:“静雯姑娘,我们不是要去偏殿么?怎么走了这么远?”
静雯安抚:“良妃娘娘,使臣来朝,大多宫殿都有主。劳烦娘娘再跟奴婢走一段时间,贵妃娘娘都安排妥当了的。”
芜心稍安:“哦。”
又走一段时间,地方越来越偏远。四周阴风阵阵,看着似是传闻中那个闹鬼的冷宫。
芜恐慌:“这......不对劲吧!贵妃娘娘当真安排在这儿?”
静雯冷笑:“是的,还请良妃娘娘稍安勿躁,跟着奴婢走便是。”
走近宫殿,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的不对劲,芜想要跑开,却被静雯一把抓住,死命往门那边拖。反抗未果,手无缚鸡之力的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静雯锁起房门,狰狞地看着房里高高壮壮的男人将她推进绝望。
房间内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香味,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知道自此后,自己的一生已经无望......
“皇上,就是此处!”
“撞开!”夜修闵带着一众人,怒火冲冲地瞪着那个阴森的房间,里面正传来一阵阵似有似无的呻吟声。
“皇上,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臣妾相信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安和瑛忧愁地拉拉皇上的衣袖,不经意看了眼被禁卫军禁锢着的容妃,眼中似是飘过一丝得意。
夜修闵一把甩开安和瑛的手,冷哼一声:“爱妃你就莫要为那个妖妇求情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不是一句相信就可免除的事。来人,给朕直接撞开!”
“朕倒是要看看,事到如今她还要如何妖言惑众,颠倒是非!”
“皇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