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日,大梵山被打破了往常的安宁,暴虐的舞天女石像大肆伤人,这尊侥幸受了香火的野神此时此刻露出来本来的面目。
阴铁,是舞天女继以吸食灵气的物什,没有了阴铁就不能再摄人魂灵来增长自身,岂是那个凡庸的人想拿就拿?
“阿三!带着阿惺快走!”
那名正和舞天女抵死相抗的中年男人厉声喝道,趁喘息之际将身后的女孩推向应声而来的阿三那边。
“叔父!我不要,阿情和阿宁在哪?”
小温惺声音里带了哭腔,被阿三紧紧拉着,小小的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叔父,温氏旁系的家主不顾自己,奋力为族人争取时间逃离这里。
“三叔,你放开我,我看见阿情了!”
“惺姑娘,这里危险,听家主的话和三叔走。”
“惺姑娘!”
阿三的手被小温惺狠狠地咬了一口,还来不及反应,小温惺就飞快地跑出去,直奔慌乱的人群中那个弱小的身影。
大脑已经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在喧嚣,所有人在向外涌,只有小温惺从他们的夹缝中往里面跑,她从不知道在紧迫的时刻自己能够跑得那么快,几乎要飞起来。
“父亲母亲 堂姐,阿宁,你们在哪?”
“阿情趴下!”
小温情只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喊,而后自己就被扑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巨石砸地声,紧贴着地面的小温情清晰地感受到了地面的抖动。尘土飞扬遮挡了视线,后背被人压着,只觉得有温热且带着腥气的液体顺着她颈后流下。
一切都让小温情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直到阿三和另外一名男子赶过来。
“惺姑娘,情姑娘,来,慢点。”
“三叔五叔,堂姐脸上都是血,怎、怎么办……”小温情颤抖着伸出去的手,想触碰小温惺的脸却害怕碰到她脸上的伤口会弄疼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泪珠儿像断了线一般地往下掉,茫然不知所措。
被尖锐的碎石划破的伤口血肉翻飞,鲜血不断地向外涌,染红了小温惺的整张脸,看不清原来的容貌。
阿三思考几秒后,道:“阿五,你先带着情姑娘躲起来,惺姑娘的伤不能耽误,我先带她离开。”
阿五道:“放心交给我!”
“堂姐……”
小温情被阿五拉到角落的一块巨大石壁后面躲起来,远远看着阿三抱着昏迷无意识的小温惺在恐慌的人流中穿行,最终消失在洞口。
无所谓是否无辜,就连尚且懵懂无知的小温宁也被舞天女吸去了一半灵识,伤亡无数,元气大伤,温氏一脉只剩下了些老弱妇孺,小温情身为家主的父亲丧命于此,母亲也因此身亡,付出这惨重的代价终于封印了舞天女。
埋葬了亡人,温若寒在一切安定后出现,将小温情和小温宁带去岐山抚养,而被阿三带走的温惺不知所踪。
直到今日才再次得到了温惺的消息,但却是身已消亡的消息。
温情拿过魏无羡手中的琼花簪,感受手中轻微的凉意,道:“琼花簪一共两支,是我母亲生前最爱,一支给了堂姐,另一支在我这里,在母亲下葬之时埋在了这座坟里,当作陪葬。”
“而今……”温情忍住了眼里漫延上来的水雾,温惺是最疼爱她和温宁的姐姐,他们曾一起度过了孩童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是温情永远也不愿意遗忘的回忆。她上前蹲下身,抽出随身的匕首翻开坟堡地下的旧土,直到大小合适才停下,把手中那支剔透的琼花簪埋入土中。“就让它也当作是堂姐的陪葬吧。”
金子纤默默看着,她能够想到温惺和明台散人医术都那么高明,却没有除去温惺脸上疤痕的原因,是温惺用这道疤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要保护好弟弟妹妹。
温情虽然看着若无其事,但心中恐怕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难受,温惺先后两次都是为了救她,一次毁了容,一次丧了命。金子纤轻声道:“温姑娘,节哀……”
“你们走吧,大梵山不是个安宁的地方,离开这里,我的族人也会去寻找另一个居所。”
聂怀桑闻言收了折扇,在这个不适合欢笑的时候他只是轻轻扯开嘴角,道“过了大梵山再走几日就到了栎阳,我让大哥安排孟瑶在那里接应我们,然后回去清河,魏兄,你看怎么样?”
先前在路上就答应过聂怀桑要送他回清河,自然不能反悔,去清河聂氏见识见识也不错。魏无羡点了点头,忽道:“温姑娘你还要回岐山吗?”
温情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已经失去了爱护她的堂姐温惺,决不能再让自己的弟弟温宁出事。温情恢复之前冷淡的模样,“走吧。”
人家不愿也不能强迫,毕竟都有自己的打算。魏无羡向其他几人示意了个眼神,转身离开。
金子纤敛眸,几番思想挣扎还是停下了脚步,她回看温情,光线充足,映照着温情眼里闪烁的泪,泪水倔强的不肯落下。
这又是何苦……
金子纤幽幽叹了口气,“温姑娘,岐山温氏已是强弩之末,若是有办法,你和温宁还是早些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