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壹：回到兰陵亦下山

兰陵城

喧喧嚣嚣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益往。

兰陵城是金氏的地界，可谓繁华昌盛之地，大街小巷错综排布，人潮拥挤，人声鼎沸，姑娘们衣着锦绣，才子们风度翩翩。

在兰陵，金麒台和金麟台各据一方，金麒台地处西城，相对宁和，仙府规设清雅别致亦不失金氏的华丽，兰陵金氏金光慎一脉便居住于此。

而金氏主家则处于更加繁华的东城，金麟台占地广大，上上下下的装点无一不彰显着仙家氏族的宏大底蕴，让普通人望而却步，赞叹不已。

一辆马车在长街上徐徐行过，前往的方向正是金麒台，行人纷纷避让，别看这辆马车简雅朴素，没有什么起眼之处，但仔细瞧瞧那车帘窗帷上细致的纹绣，便知是兰陵金氏。

那可是兰陵金氏的家纹金星雪浪。

马车上，金子纤昏昏欲睡，头靠在念念肩上，姿态慵懒，眉宇间带着几分疲倦，想必是回来路上累到了。

进了兰陵城门，金光善本想要金子纤与他们一起先去金麟台，金子纤只笑说先回金麒台拜见父母再同父母一起过来，金光善这才放了人。

金子纤轻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掀开一只眼皮，眸里还残存着朦胧的水雾。

“念念，怎么还没到？”

金子纤把头歪到另一边去，用手撑着下颌，目光涣散，意识还不太清醒。

念念看她这摇摇晃晃的摸样，怕金子纤一不小心就会撞到旁边的窗槛上，连忙扶正她。

念念道：“姑娘别睡了，再一会儿就到了。”

金子纤默了一瞬，才恍恍惚惚地答道：“到了？可我怎么还在晃来晃去。”

念念无奈，“纤姑娘，您都睡了一路，再睡就更糊涂了。”

坐马车的感觉确实不好，从姑苏到兰陵一路下来，可把金子纤给累坏了，她略微睁开了双眼定了定神，抬手掀起窗帷。

马车才从闹市那一段街道走过，周围的喧嚣声减弱，车夫赶车的速度稍稍加快，带起的凉风拂在金子纤脸上，让她混沌的思绪终于清醒。

看着眼前掠过的街景，金子纤暗叹：真不愧是兰陵金氏管辖的地界！

念念感受到从窗外吹进的一袭凉风，急忙道：“姑娘当心别着凉了，您身子本就不好，在蓝氏又闹了许多伤痛，这就要到金麒台，夫人知道了会责怪念念的。”

“这便要到炎夏，哪里还会着凉？”

念念坚持道：“偏偏是四季更替之际最易受风着凉。”

“好好好，我不敢了，听念念的好不好。”金子纤嬉笑着放下了窗帷，靠近念念身边坐好，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念念是真心的担忧自己的身体，金子纤何尝又不明白？

心里淌过股股暖意，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寒气盈聚肺腑，深入五脏，纵使明台散人都无计可施。

活得随心就好。

金子纤淡淡一笑，继而向外面扬声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车夫扬鞭驾车，答道：“转过前面街角就到。”

果然正如车夫所说，不过几息时间，马车已缓缓停下，纷杂的脚步声临近，金子纤还未做好准备下车，车外就有声音传来。

金大夫人难掩欣喜，“纤纤！”

门帘被车外的家仆掀起，念念动作伶俐，率先出去，下了车将手递向还在马车上的金子纤。

回到家里的愉悦金子纤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了唇角，眉眼弯弯犹如夜幕初挂的月牙，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她轻轻将手放在念念的掌心。

众人只见伸出的那只手洁白如玉，玉指纤纤白若青葱，紧接着晃出一块淡金色纹绣衣角，车里的少女借着力出来，缓缓露出身形。

犹如月下昙花将要绽放薄如蝉翼的花瓣的难得一瞬间，前来迎接金子纤回来的各位屏气凝神，几乎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容颜渐渐露出来，如玉雕琢般精致，眉似新月，目若星辰，即使是在美人如云的兰陵金氏中也是佼佼者，笑意浅浅，优雅矜持。

众人只敢略略看了一眼就都连忙低下头去，只怕唐突冒犯了这位金枝玉叶。

金子纤稳稳从车上下来，欢快地扑进金大夫人的怀里，小女儿的娇憨姿态尽显。

“阿娘，纤纤好想你。”

“你这张嘴惯是会说话的，你要是真想阿娘，哪会在云深不知处胡闹？”金大夫人嘴上虽说着责怪的话语，但其中疼爱之意分明。

“怎么，这么久不见，纤纤就不想我这个哥哥？”

金子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有些时日不见，他肤色略显黝黑，身材高大硬朗，眉目间的凌然傲气只增不减，只有在看见金子纤时才收敛了许多。

金子纤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对金子勋眼高于顶的模样感到不悦，她撇过头去。

“才不想呢，谁让你在我走的时候都不送送我，纤纤自然是想着阿娘的了。”

不理会金子勋，金子纤挽着金大夫人的手臂，同步走上金麒台。

“阿娘，阿爹呢？”

“他还在处理一些要事，晚些时候过来，我们再一同前去金麟台。”

“宗主夫人那里安排好了接风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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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云深不知处

各世家弟子均已返回各自的家族，恪守“卯时作，亥时息”的蓝氏子弟早已歇下，云深不知处的夜静谧非常，只有偶尔一两声细细的虫鸣。

难得失眠的蓝姝瑶轻声慢步走到蓝曦臣的寒室外，寒室里还亮着灯火，离得近了，有对话声传来。

蓝姝瑶立即噤声，侧耳细听。

“蓝宗主，你躲在云深不知处安然无恙，不过你弟弟蓝忘机今日才刚下山吧。”

敢对蓝曦臣如此颐指气使还敢威胁的，恐怕除了岐山温氏的人再没有别人了。

蓝姝瑶不免皱起了秀气的细眉，继续听下去。

“蓝曦臣，交出姑苏蓝氏的那块阴铁，否则……”

后面再没有声音传来，想必是人已经走了。

蓝忘机下山，蓝姝瑶是知道的，她以为二哥和往常一样只是下山除祟，不日便可回来，但是似乎不是。

阴铁……是和这个东西有关吗，难道上次哥哥和二哥在冷泉失踪也是因为这个？

蓝姝瑶觉得自己好似知道了什么，牵扯到哥哥的事，自然不能旁观，她抬步走进寒室。

“曦臣哥哥……”

“姝瑶，若是你想下山去寻忘机，我是不会同意的。”

蓝曦臣一语中的，他对自家弟弟妹妹极为熟悉，又怎么会猜不到他们心中所想。只是岐山温氏已经盯上他们，此行一去必然凶险，为了蓝姝瑶的安全，也是不能同意的。

蓝姝瑶先是一怔，遂而淡定笑道：“曦臣哥哥，这便是你考虑不周，温氏的人只知二哥下山，却不会想到我，毕竟他们尚还不知我的身份。”

“我下山，不仅不会有危险，还能去给二哥帮忙，难道也不行吗？”

蓝曦臣沉思，似有动摇，蓝姝瑶趁热打铁，连连保证。

“曦臣哥哥，姝瑶不会出事的。”

蓝曦臣无奈，“好，那便说好了，切记路上不可贪玩，尽快追上忘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