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往事（三）

“太太，吴太太来了。”小茶在轻轻推门进来，面色有些担忧。

我坐在这镜子前有一会了，双腿交叠，左手搁在桌子上撑着脑袋，什么也不干，呆愣愣的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瞧着这生疏娇俏的面孔，小茶叫我一时没反应上来。

我回头看了眼艺兴，见他还深深睡着，我舒了口气，抬起下巴，微微侧过脸，精致的妆容在镜子里显得迷离。

合了合眼，腿一撩，扭着便出去了。

吴太太百无聊赖的坐在黄包车上，见我下来，打了个精神招呼到：“相思，来，咱俩坐一块。”

我投了个笑，高跟鞋哒哒的踩在卵石路上，吴太太笑的更欢了。

“我认识你这许多年，从未见你这番媚生打扮，怎的？不念佛了？”她伸手拉着我上车，一边招呼师傅拉车一边调侃我。

“子霖姐，今天都有谁来呀？”我漫不经心的摸着沁凉的耳环，慵懒的翘了个二郎腿。

不知怎的，已经不热了，手心却微微出了点汗。

“就那么些人，常在一块儿聚的，你没来过，但应该都认识。”她摸着我的镯子说。常子霖嫁得好，与吴先生相爱的紧，这镯子便是她结婚时送我的，我俩闺中相识，她那时便成天想着嫁给吴哥哥，最后到真如了愿，我偶尔打趣儿叫她吴太太，总能逗得她乐，她看了一眼我，突然皱了眉， 道“相思，柏丽人也在，百乐门的新人——你家张先生最近总去捧她的场。”

“我当什么事儿呢，捧捧场而已，不打紧的子霖姐。”我娇俏的冲她笑了一下，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像小时候我俩睡在一张床上时那样。

我转头再不去看她异样的眼神，只是握得更紧了些。

只要柏丽人在，我今天去就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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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缭绕里，她最显眼。

子霖姐知道我不爱这种场合，安顿好我后自己跟他们乐呵去了，我坐在一角，手里捏着一只香槟酒杯，怔怔的看着桌前看闲书的柏丽人。

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她，心里钝生怯意。

我模仿着她，模仿她的姿态，模仿她的语气，模仿她的表情，模仿她的一切。我愈发像个窘迫的戏子，可明明她才是破坏了我家庭的人。

好像陷入了无底的泥沼，我失去了原本的自己，我患得患失，可这到底怨谁，在我看到柏丽人的一刹那，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

她看上去那么不羁随性，又那么清冷高洁。

如果我是艺兴，我也爱她。

呵…手里的杯子快被我用力的捏紧，我重重的把它摁在桌上，起身走向柏丽人。

那好，亲自来见你，用我敏感生涩的心来见见令人着迷的你。

笙歌不止，我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