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
我坐在桥廊上舒舒服服的吃着随手摘下的莲蓬泡脚纳凉,
要是旁边没有个跪坐着戳鱼戳得正开心的小屁孩的话,
我的生活简直就可以说是完美了。
“别戳了,你再怎么戳那鱼也吃不了。这莲花坞里养的鱼都是观赏鱼,当年江宗主迎娶江夫人时,这坞内的鱼便都被江宗主命人换了用网隔开了,与坞外生长的鱼不一样,是不能吃的。”
要是能吃的话魏婴早上手了,
还能轮得着你来戳吗。
想来,
那可能是江枫眠为我前主人虞紫鸢最劳师动众的一次了吧。
听闻虞家三娘素喜金鲫鱼,江枫眠便在大婚前悄悄遣人将莲花坞内的鱼全部换成了供人观赏的金鲫鱼。
因江枫眠不希望我前主人是从外人的嘴里知道他的心意,
故此当年换鱼一事极为隐秘,
除莲花坞内弟子,
无一外人知晓。
可江枫眠自己也未曾亲口将他的心意告诉过我前主人,
我前主人虞紫鸢亦从未察觉。
一个不说,
一个不知。
可笑的是,
我前主人虞紫鸢其实从未喜欢过金鲫鱼这种毫无作用的观赏鱼,
甚至,
她连什么鱼是金鲫鱼都分不清楚。
一个有着赫赫威名的紫蜘蛛,
一个还待字闺中便曾扬言此生绝不冠夫姓的眉山虞三小姐,
骄傲如她虞紫鸢,
她怎么会喜欢这些娇娇小姐喜欢的东西。
说来,前主人也只是因为听闻云梦江氏宗主江枫眠对抱山散人之徒藏色散人有意,心中气不过而已。
大婚前,云梦初为宗主的江枫眠托其兄魏长泽之妻藏色散人前往眉山虞家打听虞三小姐的喜好。
偏这虞三小姐,我的前主人虞紫鸢,也不知是听哪个碎嘴的下人随口提了一句藏色散人极爱下河抓鱼。
就这样,心里有气难平的我前主人在出闺阁见藏色散人前便问了金珠“什么鱼不能吃”。
什么鱼不能吃?
自是观赏鱼了。
虽不知自家小姐问这何意,
金珠还是老老实实答了句“听闻金鲫鱼为观赏鱼,是不能食用的”。
听闻,
自然也就真的只是听闻,
自幼长在眉山跟着小姐的金珠哪里识得什么金鲫鱼,
她也不过是在某一个时间里偶然听人提过一句罢了。
自家小姐都对鱼不感兴趣,
她又怎么会去对那些乱七八糟的鱼上心,
又不是养鱼的,
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谁有那闲工夫天天守着个鱼看是什么品种。
后来,
藏色散人问起喜好时,
那个骄傲得不行的女子便只说了一句“金鲫鱼”。
金鲫鱼,
虞三小姐素喜金鲫鱼,
可当这虞三小姐日日出了房门就能见到金鲫鱼时,
她却不识了。
也是造化弄人啊,
不识满坞金鲫鱼,
却又在偶然间发现这莲花坞中的鱼皆是一种,
未曾有过一条杂鱼。
偏这鱼从不见有人捉来做菜,
问及门下弟子,
门下弟子碍于宗主的三令五申,
也只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说是宗主特意遣人隔了网,换了鱼。
就这一个模棱两可的说辞,
本那门下弟子着重强调了“宗主特意”几个字也是一番好意,
可我这骄傲的前主人就是误会了一辈子。
她不喜这些无用的东西,
而莲花坞内唯有藏色散人极爱捉鱼,
偏这江枫眠不仅严令禁止门下弟子在坞内捕鱼,还不许莲花坞内任何人提起曾经的换鱼一事。
[藏色散人喜欢,江枫眠就劳师动众换了整个莲花坞的鱼。]
[藏色散人喜欢,江枫眠便不许任何人捕杀这些鱼。]
[是了,为她养的嘛,也只能她一个人捉。]
[谁稀罕!]
谁稀罕!
高傲如她虞紫鸢,
她从不允许自己向任何人低头,
从不允许自己比不过别人,
从不允许自己认输服软,
亦从不会去向别人求证些什么。
所以,
她便一辈子都未曾放下这个疙瘩,
一辈子未曾解开这个误会,
亦至死不知,
云梦莲花坞那满坞的金鲫鱼皆是为她虞紫鸢而养。
再到后来,
江枫眠带回了魏婴,
又偏宠魏婴,
前主人心里的疙瘩便再也解不开了。
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啊!
世人皆传云梦江氏宗主江枫眠心悦藏色散人,
就连我前主人都信了,
可谁又曾想过,
以江枫眠那热心热血的性情,
他若真的不喜,
又怎么会平白误了一个姑娘一辈子。
世人皆说江枫眠与眉山虞三小姐的结合是应了家族联姻,无奈之举。
可江虞两家皆是世家大族,
若是其中一方表明心意讲明缘由心有良人,
这段婚事又怎会成?
我前主人虞紫鸢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一个能说出“此生决不冠夫姓”的骄傲女子,
一个在仙门百家中素有嘉名的高傲仙子,
若是不喜,
她又怎会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又怎会为了家族联姻委屈自己嫁与一个心里住着别人的人。
说到底,
那桩婚事得以成谋,
不过是两厢情愿罢了。
倒真是应了那句天意弄人啊!
“你摇什么头,谁说我要吃了。”
“蒽?不吃你戳它做什么?”
唉!
过往云烟而已,
罢了,
那些掩埋在记忆里的都已经成了过往,
我又何必再纠结呢。
“江澄那个死骄傲老逼着我修炼,我今天就把他这莲花坞的鱼全部戳死,我气死他。”
……我看鱼没还戳死你就先蠢死了。
唉!
生活啊,
我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莲花坞本就是依湖而建,大半都在湖上。
坞内大多地方都是在湖上架起的回廊,
那么大的湖那么多鱼,
你戳得完吗?
这是没长脑子吗?
江澄去金麟台给江厌离送新鲜莲子只去两天,
你确定这两天的时间你能把莲花坞里的鱼全部戳死吗?
“恐怕还没等你把鱼戳死,江澄就先弄死你了。”
“哼,那死骄傲要弄也是先弄死你。”
“我怎么了?我没戳鱼没掀摊,江澄弄死我做什么?”
薛洋抬头很嫌弃的瞥了我一眼,手里的竹竿却是一直都没停下动作,“哪家的姑娘能像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没形象的赤脚戏水的,死骄傲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不弄死你弄死谁?那死骄傲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摊上你这么个媳妇。”
我……
我捡回来的崽子,
天天惹祸掀摊惹江澄生气与江澄吵架,
我都还没嫌弃他呢,
他反倒嫌弃上我了?
我……前几天是谁说我看上江澄是我眼瞎的?
怎么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变成江澄摊上我是江澄倒霉了?
我这……这转变也太快了点吧!
猝不及防啊!!!
“那也总比你吃着江澄的饭,用着江澄的钱,还天天出去掀摊给江澄惹事强。”
“我掀摊怎么了?那些人做的米酒汤圆不甜难道不该掀他们的摊子吗?”
“你这是流氓行径,是你自己嗜甜成性,不是人家的米酒汤圆不甜。”
“我本来就是流氓,不走流氓行径要走什么行径?”
“你……”
我……要不是看这小兔崽子太小,
我肯定弄死他。
“初安小姑姑,你看谁来了。”
“小师傅”
“虞姑娘”
“别,既然说了道不同,那欧阳小公子这声师傅还是不必再叫了。”
不是不听我的话吗,
现在叫我干嘛?
早干嘛去了?
哼!
急死你个没诚意的小兔崽子,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和我叫板。
“小师傅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弟子,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弟子以后一定唯师傅之命是从。”
“虞姑娘,子真这段时间都念着你,他真的知道错了,虞姑娘你就原谅子真这一次吧。”
念着我?
鬼信呢,
念着我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
莲花坞在这儿又不会跑。
哼,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有了媳妇就忘了师傅,
果然徒弟什么的就是最没良心的。
“哎初安你怎么回事,怎么跟了我舅舅一段时间还把他的口是心非给学全了,不是你让我叫子真带着鬼将军回家看看欧阳宗主吗?”
“你个小兔崽子,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我是你小姑姑。”
“哼,明明就很关心你小徒弟还不承认,口是心非,初安你和舅舅一个坏德性。”
“嘿,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
“本来就是,是你自己让我告诉子真他出生了,是你让我劝他先回去看看他爹看看刚出去的他自己的。”
“你闭嘴”
你只记得我让你劝欧阳子真回去,
那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简直要被气死了,
我不就是算着欧阳宗主快老来得子了,
让欧阳子真带着温宁回去看看他爹以及刚出娘胎的自己吗,
怎么就……
唉,
作孽啊,
当初明明交代过不能把我扯出来的,
现在倒好,
金凌这臭小子,
转眼就把我卖了个干干净净。
我一个做师傅的,
是不要面子的吗?
“哼!”
“小师傅,弟子知道错了,你原谅弟子这一次吧,求师傅不要把弟子逐出师门。”
“子真”
“子真”
“哦豁,跪下了?小子,你把我鱼吓跑了。”
“薛洋你闭嘴。”
金凌对薛洋这态度……
唉,
算了,
好在薛洋这一个多月来也未曾跟金凌置过气。
可是,
好好的欧阳子真你跪我做什么?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知道吗?
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谁说要把你逐出师门了?”
“小师傅……你……你不……”
“起来,要跪也等我死了再跪”不过我好像不会死,“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知道吗?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旁人……我又没死你跪我做什么?”
好吧,
本来是想装装样子教育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小徒弟的,
可一看他那样……我就装不下去了。
“小师傅,你不生气了?”
“气,怎么不气,让你学的你一样没学会,不让你学的你倒是无师自通学了个全。”
“小师傅……”
“别废话,这么大的太阳看不见吗?你打扰到我吃莲子了。”
还有没有点眼力劲儿了?
这么热的天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师傅您吃您的,弟子给您遮遮。”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还知道摘片荷叶给我遮遮太阳。
“阿宁,今天太阳大,这叶子你拿着,遮遮。还有这个,你也拿着。魏前辈说云梦的莲子很好吃的,你尝尝。”
“谢谢你,子真。”
“不,不客气。”
哎,
哎,
不是说要给我遮太阳的吗?
小徒弟你那一脸谄媚的把荷叶给温宁是几个意思?
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你摘莲蓬都不会替金凌也摘一个吗?
两个莲蓬呢,
你好意思全给温宁吗?
都不分一个给金凌的吗?
亏他刚刚还替你说话,
没良心,
重色轻友,
呸,
可耻。
更何况你师傅我还这儿坐着呢!
我……欧阳子真你行,
我迟早把你送到温情手里让她扎死你。
你等着!
“金公子,你也吃。”
“谁要你……”
“吃吧,人家温宁分你的,就当是给人家温宁个面子了。”
“哼!这本来就是我莲花坞的莲蓬。”
“是是是,是你莲花坞的,你家的!”
好在金凌骄傲归骄傲,
还是接过了温宁递过去的莲蓬,
总算是没辜负我给他台阶下。
不过,
欧阳子真你那是什么眼神?
金凌可是你兄弟,
你要点脸不行吗?
收收你那副护食的嘴脸吧,
金凌是不会跟你抢温宁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悦温宁的好不好,
你师傅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要不是我现在实在不想动弹,
要不是我现在还需要欧阳子真给我遮太阳,
我一定把欧阳子真这个小白眼狼丢回乱葬岗去给温情练手,
一定!
气死我了,
果然徒弟都是不亲的。
不过,
有人遮阳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算了,
先不同这小白眼狼计较了,
回头再让予安替我好好收拾收拾他。
嗯,
微风,
湖水,
莲子,
生活就该是这么美好才对嘛。
〔换鱼一段纯属我个人瞎掰,请个别特别认真的小伙伴别再问我这是在哪儿看的了,这是我刚刚码文的时候码着码着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没借鉴别人的,也不是原文里的,就是我个人瞎掰的!!!
虞紫鸢江枫眠感情这个问题,文中提到的是我个人的理解,后面番外也会具体交代一下。个人认为以江枫眠的为人,如果真的心里有藏色散人,那肯定是不会随便娶一个耽误人家姑娘的。至于虞紫鸢,骄傲成那样的女子,我不觉得她会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请别跟我扯什么家族联姻,被逼无奈。如果江枫眠不愿意,虞家是不会敢逼着他硬娶虞紫鸢的,同样,如果虞紫鸢不愿意,这段婚事也成不了。小说里,眉山虞氏是个世家,却不在四大家族之列,也就是说其实虞家根本没办法与江家比肩。个人观点,不喜欢可以不看,但请别喷,我写文是因为个人喜欢,不想天天在网上和人互喷。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咱们互不干涉。而且,我个人觉得,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在网上互喷挺浪费时间的,还影响心情,这买卖怎么算都赔本,我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