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蝶

凡苏斯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要跟娜塔谈些事情，于是原路返回。凡苏斯又经过了那个房间，然而这一次凡苏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房间的门像是被风带开了，底下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还有数根发尾发黄的头发随着鲜血流淌。随后，一片沾了血的银色花瓣也无力地飘了出来，停在了一旁。

凡苏斯轻轻往里走，敲敲门板。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凡苏斯紧接着走到之前泠待的地方，结果只看见了之前的那朵花，被折断了枝条，花瓣也散落了一地，沾上了血迹，还有一些明显用脚踩过的痕迹。

房间虽然很大，但是除了角落里已经落了灰的几个空空的小书架，其他什么也没有。凡苏斯看着地板上那些脚印，顺着看过去，墙壁上还有许许多多血手印。脚印和手印的排布很乱，像是有人苦苦挣扎过的样子。

“怪物，去死吧！”凡苏斯一回头，泠举起木棒，砸了过去。凡苏斯急忙一闪，泠摔倒在了地上。泠甩甩头，踉踉跄跄又站了起来，冲向凡苏斯。“果然又藏在门后面吗……”凡苏斯解开披风，丢在一旁。

凡苏斯低下身子，用左手勾住泠的腰，往右一甩，泠随着惯性转过了身，凡苏斯左手拿住泠的左手，右手摁住泠的脖子。凡苏斯把泠的左手往右一掰，泠痛苦的叫了一声，放开了木棒。

泠挣扎了一下，凡苏斯抬起右腿，用膝盖顶了一下泠的胸口，放开了泠。泠倒在地上，咳了几声。

凡苏斯走到一旁捡起披风，抖了抖，转了一下，系在身上。“抱歉，我知道您很痛苦，但是我不得不先让您冷静下来。”凡苏斯走到泠的身边，轻轻撩开她的头发，问：“发生什么了吗？”

“他们……都是怪物……凡苏斯，不是怪物……我不能，我要活下来，我想见到凡苏斯，我好想他，我好想他……”泠哭着说，突然，泠蜷起身子，抱住脑袋，“不是！凡苏斯不是怪物！他、他说过他喜欢我啊！他不是怪物！他不记得我了……他为什么不记得我了？！”泠猛地一下用手指拼命抓着自己的手臂，一瞬间又流出来许多鲜血。

凡苏斯赶忙蹲下，抓住泠的双手，说：“你冷静冷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泠看着凡苏斯，轻声说：“凡苏斯……凡苏斯我好疼啊……真的好疼……”

泠哭着，双手的手指还在使劲抓着，指节已经泛白，手臂上的血往下滑落，滴在衣服上，曾经的暗红色血液又被叠加了一层鲜红。

“您放松，先告诉我，您到底怎么认识我的？”凡苏斯发现自己抓的可能有点紧，便稍微放松了一些，没想到泠抽回右手，往凡苏斯的脸上甩了过去。

泠对着凡苏斯吼着：“你个混账东西！老子为你受那么多苦，不就因为你以前说你爱我？！行啊现在老子爱上你了，结果你特么现在给我装失忆还是怎么？！觉得我很好玩吗？！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好笑吗？！”

凡苏斯沉默了一会儿，泠突然发现自己骂的过分了，正准备道歉，结果凡苏斯起身往泠的脑袋踢了一脚，泠撞在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紧接着，从头上流出来了几道血痕。

“您，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凡苏斯揪住泠的头发，“您觉得，我是不是非常好欺负啊？”凡苏斯把泠甩在地板上，泠倒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凡苏斯？！”娜塔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进来，身后站着几位管家，里面还有米查尔和米利昂，“快离开那个人类！”娜塔还没来得及跑到凡苏斯身边，泠就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伸着手扑向凡苏斯。

凡苏斯往泠的小腹踹了一脚，泠摔在墙上，紧接着又扑了过来，像是没有任何痛觉一样。

“那个，是泠吗？”米查尔戳了戳身旁的米利昂。“嗯。”米利昂回答着，但是眼睛没有离开泠。

“虽然不是很明白她到底怎么从戮崖爬上来的，但是她现在估计是已经被死神诅咒了。”米利昂说着。

“啊，死神小姐吗？居然还能见到她行动一回啊……不容易不容易。”

“那是，基本上没几个人类敢违背主的旨意爬出来，死神小姐也没有怎么诅咒过人类。”

“这个人类有点意思啊，居然能扛到这个时候，以前的那些人类被诅咒之后早就绝望到又跳回去了。”

几个管家讨论着，米查尔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米查尔先生，你觉得这个人类怎么样？”米查尔身边的一个管家问着。

“什么？”

“这个人类能撑到这个时候，你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太神奇了？”

“嗯。”

“你觉得，她到底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啊？”

“我猜，应该是因为一种执念吧。”

“执念？”

“比如，想要得到救赎之类的。”

“救……救赎？”

米查尔身旁的那个管家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米查尔的意思了，于是就放弃了发言。

娜塔放出六芒星，飞出几片紫色玫瑰花瓣，花瓣直接击穿了泠的腿部，并且被击中的地方，瞬间出现了腐烂的痕迹，并且再往其他地方蔓延。泠晃动了一下，依旧没有放弃往凡苏斯面前走。凡苏斯只是往后退，没有任何想要攻击的举动。

米利昂悄悄飞出一片花瓣，扎在泠的胸前。泠的嘴角流出血，伸出的手渐渐没有了力气，双腿艰难地向前拖动着，最后跪在了地上。

泠伸出手，对着凡苏斯，泠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凡苏斯，动手。”米查尔说着。

凡苏斯看了一眼米查尔，再看看泠。

“我知道你现在是在心疼她，但是你现在必须动手，要不然她待会儿会更难受。”米查尔继续说着， “给你五秒，你要是不动手，就换我来。我的能力能够一次性解决掉她，自然也能让她再受点痛苦。”米查尔说着，从手里拿出蓝色的玫瑰，对着凡苏斯。

“5，4……”米查尔每数一个数字，手中的玫瑰便掉落一片花瓣，往泠的身旁飘去。

“3、2……”米查尔停住了。米查尔看见了凡苏斯的银色花瓣，刺进了泠的眉心。

泠最后微笑了一下，倒在了地上。扎在泠身上的所有花瓣一瞬间化成灰烬，泠的身体突然一颤，浑身发出极刺眼的白光。在光芒渐渐弱下来后，从中心飞出许多银色蝴蝶，那些蝴蝶扇动着轻柔的翅翼，往凡苏斯身边飞去。

娜塔想挡住它们，以为它们会有攻击性，结果它们却穿过了娜塔，飞出了门。随后在它们飞行的途中，一只一只化成了银色粉末，消失在了空气中。

凡苏斯一低头，发现之前泠倒下的地方，有一个用血写出来的字：爱。或许是先前没有注意到，又或许是泠最后用手指沾血写出来的字。

凡苏斯突然感觉自己使不上力气，倒在了地上。娜塔与几位管家赶忙跑到凡苏斯身旁，扶起凡苏斯。

米查尔转身离开，走到了之前安排刘安和黎欣欣休息的地方。

黎欣欣见米查尔走了进来，赶忙问：“怎么样了？凡苏斯呢？”

米查尔笑着说：“他没事，一切顺利。”

“突然间召集那么多管家，居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刘安想着，“应该是，看起来很危急，但是很快就解决了吧？”

米查尔见刘安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你们不需要太关心这些，毕竟与你们没有关系。”

刘安笑笑，点点头。

凡苏斯被娜塔他们搀扶着到了休息室，娜塔安顿好凡苏斯，急忙去书架上找着东西。其余几位管家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娜塔从最角落找到一本书，那本书封面底色是黑色的，写着《生灵录》的烫金字。

“娜塔小姐。”凡苏斯说着，“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一些事情？”

娜塔看着凡苏斯，摇摇头，说：“没有，你的记忆力很好的，不可能忘记事情。”娜塔拿着书，坐到了自己的工作台上翻阅着。

凡苏斯闭着眼睛，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类，叫什么名字？”凡苏斯问着娜塔。“她没有名字。而且她已经不存在了，即使有名字也没有用。”娜塔赶忙回答。

凡苏斯看着自己的左手，一瞬间变回骷髅的样子，左手的无名指上，像是被刻上去了一个“爱”字。

凡苏斯把手伸出来，问娜塔：“这个……是什么时候有的？我之前有在自己的骨头上刻东西吗？”

娜塔看着凡苏斯伸出来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凡苏斯见娜塔没有反应，便收回手，继续看着那个字。

“娜塔小姐，我貌似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就先走了。”凡苏斯起身把斗篷一遮，重新变回人类的样子。“好，你快去找你的欣欣吧，她估计快担心死了呢。”娜塔挥挥手。

“也许吧。”凡苏斯笑笑，走出了门。娜塔明显感觉到，凡苏斯没有以前那么有活力了。“是累了吗？”娜塔自言自语了一句，继续翻阅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