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似箭（四）

　　皇后命人将御白送回了长信殿，而我也跟了过去。越溪担心的看着我，我硬挤出一个笑容给她，让她放心，会没事的。

　　到了长信殿后，皇后撤走了殿中所有的人，只留下我与御白。皇后看了看昏迷中的御白，满脸愁容。她明明就很担心御白，为什么还要选择放过我？

　　我站在一旁，一直盯着皇后。不过，皇后我怎么也觉得眼熟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皇后突然转头看向我，问我姓甚名谁，年岁多少？

　　“戏女夏婉儿，今年二八年华（十六岁）。”我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皇后听后，瞳孔突然放大，倔强的眼泪也终于从她的眼眶中溢了出来。她看我的眼神像极了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一样，充满了欣喜。

　　她走到我的身旁，伸出了手，有些颤抖的抚摸着我的脸庞问：“你可知，本宫为何保你？”

　　“戏女不知。”

　　“你样貌如她，名字如她，她若活着，也该有你这般大了。”

　　此时的皇后在我面前很失态，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我知道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否则，怎么可能伤太子之事都能免去死罪。

　　可见到皇后这般模样我竟有些心疼。

　　她擦去眼泪，让我不可再伤了太子，否则可就真保不住我了。留下这句话，她就离开了长信殿。

　　看着昏迷中的御白，我有些悔意。细细想来，他虽总是出言伤我，可他也从未让别人伤过我。不管我在他的面前犯了多大的错，他都没有责罚过我，就连我伤了他，他那时也不打算追究我。若不是我的阻拦，而他挺不住在我面前晕倒，或许，他也仍不会向别人提及此事。

　　虽然我恨他那样说我，但这次我也确实过分了。御白，我现在只希望你能早点醒过来，早些痊愈。这样，我便能免去罪行，然后，早些回家。

　　不管你醒来后，怎样对我，怎样说我，我都不会冒犯你了。我也清楚我与你身份有别，你是太子殿下，我再也不会把你当做我深爱的我御白了。我会遵守宫中的规矩，对你毕恭毕敬，也希望你可以原谅我这次的冒犯……

　　不过，我也很想知道我像谁？刚才见皇后那么伤心，我不好意思问，也不敢问。这个人，对于皇后和陛下而言，似乎都很重要。难道……是皇后的女儿？只不过她离世了？所以皇后见了我才会红了眼眶。那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御安才会对我那般好？可若真是这样，御白为何会那样说我？他不应该待我好一点吗？毕竟在这世上，容貌相似，名字相似，年岁还一样的人并不多。

　　但如果皇后没有一个离世的女儿，又有谁能让皇后红了眼眶呢？或许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了吧！

　　总之，不管像谁，我是活了下来。这一次一定要谨慎自己的言行，否则就回不了家，见不到师父了……

　　我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御白，默默走到内殿的门口坐着。望着外面的风景，竟会觉得凄凉。

　　天色渐暗，微风吹过，一丝凉意让我打了个寒颤。我也是带病之身，而且今日跟来长信殿时我并未穿外衣。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昏迷着，我走过去为他盖好被子，又回到门口坐着。

　　好饿啊！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又冷，又饿，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啊！越是这种时候，我便越是想家，想师父，想吴师兄，想梨园的一大家子。

　　“夏姑娘。”

　　越溪。她怎么来了？她趴在大门口，畏头畏脑的往里看。我向她招手，示意让她进来，她这才放心的走了进来。

　　“夏姑娘，最近天气渐凉，我给你带了些衣物。还有，药我也煎好送了过来。你现在应该很饿吧？我还给你带了些点心！”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这些东西。

　　而我却被她此举感动得不成样子，我现在相当于也是戴罪之身，可她没有弃我于不顾。我一把抱住了她：“越溪，谢谢你。”

　　她温柔的拍拍我，说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当然，她也埋怨我伤了太子。若不是皇后，恐怕我早就命已归西了。

　　我乖乖的喝下药，又吃了几块糕点，瞬间觉得特别满足。我穿上外衣，暖和了许多。突然觉得，能遇见越溪，是我的幸运。

　　“太子殿下还没醒呢？”越溪小声的问我。

　　“嗯。”我无力的点点头。

　　我心里还是挺愧疚的，越溪立刻安慰我道：“你别担心，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我也只能这样想了。越溪在这个夜晚陪了我很久很久，还跟我讲了她阿爹和她阿娘的故事。

　　她说，她阿娘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每天都会有人排队听她唱戏，她阿爹就是其中一个。可她阿爹当年只是个穷苦书生，没有多余的钱来天天看她阿娘。所以啊！她阿爹就发奋学习，进京赴考。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阿爹考中秀才。

　　从那以后啊！她阿爹几乎每日都会去寻她阿娘，久而久之，他们就便暗生情愫了！

　　听到这，我想起了一年前的御白。我和他也是如此，只不过，我不像越溪她阿娘那般幸运，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越溪没有再往下说，因为故事到这里，结局早就圆满了。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进宫？

　　她说在她小时候就特别向往皇宫，倒不是向往宫中的生活，而是觉得在这高高的宫城墙中一定美极了。可进来后才知道，这里是无尽的深渊。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她说我与他们不一样，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想得到圣宠或是太子与皇子们的亲睐，而我却只想离开。

　　其实，我觉得我同她们一样，我想得到太子的亲睐，只是现在得不到了。若真和她们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的话，那便是自知之明吧！得不到的话，我不会再想尽办法去得到，而是放手离开。

　　已是深夜了，我劝越溪早些回去。但她却担心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可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御白还在这里呢？最后她拗不过我，有些不舍的回去了。我呢！只得守在他床边，害怕他半夜起来……

　　“夏婉儿。”

　　摇晃中，我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御白。他醒了，老天保佑，总算是醒了。

　　“渴吗？要喝水吗？你饿不饿啊？”我立刻起身，可直接摔了！

　　他伸出手拉住了我，问我怎么了？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是在关心我还是……

　　可我不敢多想，挪开了他的手：“殿下，我只是脚麻了！”

　　“你在这，守了我一夜？”他似乎也很难相信我会在这里守他一夜。

　　我点点头，揉揉腿，又继续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将他从床上扶起来，让他喝了点水。随后问他要吃些什么，他摇摇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这样的他让我心里有些慌，难道他要治我的罪？

　　“夏婉儿，你……真的自幼为戏？中途也未拜其他师门？”

　　这是什么问题啊？他明明知道的啊？怎么会这样问？

　　“是啊！殿下，你怎么啦？”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问起我长信殿的人。我便将他昨日昏迷后所发生的告诉了他，还特意说明了只要他痊愈，我便无罪。

　　我让他好好躺着，我去煎药。他“嗯”了一声。我回过头看着他，因为我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这么听话，还……对我笑了？我便更诧异了，他怎么了？是忘了因为我他才这样的吗？怎么会……让我觉得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