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而今才道当时错

　　醒来时，胭脂正伏在降龙身上，两侧是未干的泪痕，胭脂眨眨眼，泪水糊在她眼上，有些看不清，直到有人用指腹拭去泪水，接着用一双有力的手将胭脂扶起靠在她的肩膀上。沙哑道：“胭脂？”

　　降龙脸色苍白，方才又被胭脂靠了几个时辰，勉强可以活动手臂。小心翼翼避开伤口裂开：“你怎么来了？”

　　胭脂愣了愣，觉不妥当，理理发梢，不觉尴尬，这才从降龙身旁起来：“我…记起来了。”

　　看着降龙点点头毫不惊讶，降龙自然是知晓她是在想什么的摇头浅笑：“我是看着你情根复原才放心晕过去的。”

　　天崩地裂于心动前，一股无言的情绪贯穿了胭脂整个身躯乃至神灵心魂，她突兀的随着他摇摇头，蓦然嫣笑间，一滴清泪打落在袖袍间，顿时无了踪迹，降龙顿时感到束手无策，蜷缩的骨节松了又紧，似乎想抬手帮她拭去泪，可是看到胭脂扭头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他突然就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她的委屈，她的痛苦，她的欣喜埋怨，她的一颦一笑一手一投足，她的冷淡她的笑容…就随着泪水的打落一同掀开了他心前的一层屏障。

　　到底要怎么样做呢？才能让她情愿的去拥抱那份没有自己却属于胭脂的幸福，鎏月吗？敖瑶吗？但是扪心自问，降龙你真的甘愿吗？

　　降龙闷得发疼，温热的泪水同样在眼中打转，他抬头看着屋顶，佛之一字，耀眼夺目，刺的降龙睁不开眼，他骤然呼了一声，胸口换好的纱布渗出一丝丹红。胭脂顿了顿，才皱着眉头转过头来，颓然想起自己方才是来送药的。

　　匆匆掏出那瓶炼好的膏药，脑中曾想好的无数说辞如何去讽刺降龙，一瞬间都化作悔恨的风飘灭了。她回身将膏药扔在降龙的怀里，惊慌间，两人都没看到彼此眼中通红的泪水。

　　如果…如果当时能够说开，是不是会好一些呢。罢了，世上，本没有那么多如果。济胭之间，差的永远是一点点，彼此的勇气。

　　灯火摇曳，长灯百明，佛气四溢。

　　人间，若家，清晨。

　　卿莲与胭脂对坐棋奕。

　　两人一见如故，眉目成书再见却是陌路。

　　胭脂无言，只是伸手幻化一棋盘，黑子白棋，你来我往，好不畅快。

　　棋艺，切磋的是内心，卿莲在佛界时对此事无甚感觉，自从到了人间若燎去世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她愈来愈像一闺秀女子。

　　卿莲看着被堵的水泄不通的白棋，笑道：“你还是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胭脂睨了一眼道：“十四年，你活的挺畅快啊。”

　　卿莲笑接她的毒舌，道：“随心所欲罢了，之前听说过你的事迹，怎么突然想到建幽界呢。”

　　胭脂惆怅无比，挥手将棋子投进盘中，算是投子认输，道：“人间无路，仙家无道。话说阿凌年龄几许了？”

　　卿莲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喜悦：“十四，快及弱冠了。”

　　胭脂道：“凡人寿命甚短，你有何打算。”

　　卿莲道：“我已传授了他一些佛法心经，在他佛气欲成之时，伏虎尊者就会将他纳入天界。”

　　胭脂好奇无比道：”哦？天界？伏虎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

　　卿莲顿了顿道：”好像是降龙尊者说得情。”

　　胭脂点点头，向后仰去，舒舒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一池莲花，就像是佛界莲花池。

　　不入天界，降龙也是不愿若凌被佛束缚了吧。

　　降龙啊降龙，你到底对佛是什么想法呢？不让若凌入佛，你是否看清了什么呢？如果真的看清了，他又在执着什么呢？

　　胭脂思绪混乱，眉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