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女儿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了。

　　谢宴的禁足解除了，可朝堂上的风向却早就变了。

　　夏如凰颁布的姓氏录开始在民间发行，削弱了谢家在民间的声望，大臣们看出陛下已经对谢宴十分不满了，不少与谢宴交好的大臣就有些犹疑，毕竟当今这位陛下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那是连自己夫君的本家都能下手的人啊！又在这个时候谢昭平的孩子又没有了，于是支持谢宴的大臣纷纷“浪子回头”，和谢宴有多远离多远。

　　谢宴何等聪明，早就知道会如此倒也不是很惊讶，只像平常一般，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日子慢慢流逝，转眼便是李梧州的产期。

　　一大早整个宫里就忙碌了起来，该端水的端水，产公也早就等在了房里。李梧州生产过程倒是很顺利，没用多久孩子便降世了，是个小皇子。

　　消息传出宫外，有人觉着李家此刻应该十分失望才对，但李青萝本人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些。

　　夏如凰刚刚下朝便得到这个消息，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立刻便前往李梧州宫中，一来看看自己的二皇子，二来就看看李梧州，自从经历了上次言出月难产一事后，夏如凰深感生孩子的危险与不容易，于是自然带了许多慰问品去。

　　李梧州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夏如凰走到他床边道：“辛苦你了。”

　　李梧州摇摇头道：“不辛苦，能为陛下诞下皇子，是臣的荣幸。”

　　夏如凰笑笑道“孩子的名字朕已经想好了，便叫夏宜兴，如何？”

　　“兴儿？好，好名字”李梧州歪头想了想赞同道。

　　只愿李家也能如这名字一般，日日兴盛起来。也不知陛下是不是这个意思？

　　“好，朕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你先好生歇息，朕晚些再来看你和兴儿。”

　　“恭送陛下。”

　　夏如凰走后李梧州又睡了一会，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一睁眼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

　　他皱了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飞絮连忙抱起夏宜兴在怀里轻轻摇了摇然后抱到李梧州跟前道：“不知怎么的，二皇子方才突然便大哭起来，怎么哄也哄不了。”

　　李梧州坐起身来道：“抱来我看看。”

　　飞絮小心翼翼地将夏宜兴递到了他怀里。

　　说来也真是奇怪，夏宜兴一到他怀里便不哭了，还望着他笑起来。

　　飞絮看见这一幕只笑道：“二殿下很喜欢您呢！”转眼又喃喃道：“若是，若是是个女儿…”

　　李梧州看他一眼，飞絮跪下请罪道：“奴一时失言，请陛下责罚。”

　　李梧州轻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只是那位恐怕不会希望他有个女儿吧。

　　“李家可以壮大势力，可以升官发财，李家在此时壮大势力只会成为陛下的臂助。但我若生个女儿，一切就不同了，一旦有了皇女，李家就可能成为下一个言家，也就会成为陛下下一个打压的目标…”

　　“啊？这样啊？！”飞絮有些诧异，他本来只是想着若是有个女儿那自己主子在这宫里也能有些保障，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顿时又有些不平起来“果真是自古帝王多薄情。您对陛下那么好…陛下还要这么防着您。”

　　李梧州轻轻一笑道：“我与陛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再者，陛下，也不算是真正的薄情之人，她的情，恐怕就只给了坤宁宫那一位。”

　　他作为世家公子，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大，他为了李家可以放弃一切，比如他的幸福，比如他的青春，他因为母亲的一句话离开了那个青梅竹马的人，从此之后便把自己的青春都锁在了太女府后宅和这深宫人，他一直都认为这就是他的宿命。

　　直到他遇到了言出月，他一直认为言出月是女帝为了打压言家故意将言相的独子嫁给了太女，但现在看起来事实仿佛不是这样。那是整个太女府中最为鲜活明艳的人，不似他这般循规蹈矩，那时他想如果他嫁给了那个人会不会也是言出月那样。当然这个想法被立刻打消了。

　　他答应了母亲，他的身上背负着母亲的希望，乃至是整个李家的希望，从他踏入太女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只是，他知道为什么夏如凰会喜欢言出月了，那个人扛着来自母亲的重压也要嫁给夏如凰，他喜欢的是“夏如凰”，而不是“太女”或者是“陛下”。这么一想，陛下也是怪可怜的，这宫中，有多少人是真心对她的，又有多少人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到利益，他是后者的典型，而像他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对他们这些人中的任何人手下留情，大家各取所需，不过是政治联姻而已，你触犯了我的利益，我为何不能杀了你？

　　他看透了，却还是有人没有看透…

　　傍晚时分，夏如凰依约而至，李梧州自然是开心的迎接了她。

　　李梧州生完了，接下来就是言出月了。

　　夏如凰自上次他生产后就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言出月是在下午生产的，夏如凰早早地就守在了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孩子的啼哭声，夏如凰立刻就急眼了，恰好这时候有人从产房里出来了。

　　夏如凰连忙上前去拦住他，焦急道：“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生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被她拦住的那人正是上次言出月难产时帮他推了一把，还刺了夏如凰一句的那个产公，上回之后夏如凰就重赏了他，这次言出月生产又把他请了回来。

　　那人淡淡地看了夏如凰一眼：“陛下，哪里有这么快。还早着呢！”

　　“哦，哦”夏如凰僵硬地点点头。

　　又过了不知多久，产房里言出月的痛呼声越来越大，夏如凰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听着他一声声地喊痛，夏如凰只觉得自己头也开始疼了，正当她忍不住要冲进去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响了起来。

　　夏如凰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没多久，产公出来报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为皇女。”

　　夏如凰眼睛猛地一亮，连声道：“好好好，有赏，通通有赏！”

　　好了好了，可算是个女儿了，这下便不用太过担心了。

　　夏如凰走进去，言出月看着她虚弱地笑了笑“妻主…”

　　“嗯”夏如凰轻轻应了一句，抬手拭去他额上汗珠，温声道“累吗？”

　　言出月点点头：“有点，”

　　夏如凰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睡一会吧，朕守着你和孩子。”

　　“嗯”言出月微笑着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如凰从旁边人手里接过婴儿，她最近抱孩子的技术娴熟了不少，在手里掂了掂，唉，怎么这么轻，可别像她皇兄那般身子不好。

　　又仔细看了看她的小脸，唔，这便是她的太女了，她自己是属于自由生长，她又没养过女儿，这该怎么教呢？一瞬间，无数种可能性在夏如凰脑海里涌过，她觉得，她还是应该去请教一下其他人。可不能养歪了，歪成夏如风那样她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像她小姨那样也不行，太闹腾了，不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