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争端起

夜  宋御史府

　　宋御史近日来得了个小侍，眉清目秀，能歌善舞，还通几分诗词，性子也温柔，颇受宠爱。

　　宋御史看着桌上的书法，点点头道：“不错不错，美人这字写得好极。只是，这“家书抵万金”之句……美人可是想家了？”

　　那小美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哭道：“奴不敢瞒大人，奴的父母前些日子写信来说家里遭了瘟疫，奴实在是担心，这才……扫了大人的兴，实在是奴的过错……”

　　宋御史将人扶起，搂在怀里安抚道：“美人担心家中父母，何错只有啊？美人也不必太担心，这瘟疫虽然……你说什么？！”宋御史终于反应过来怀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一把将人推开，紧紧握着他的肩膀道“你确定？瘟疫？！”

　　小美人不明所以，只点头道：“洪州发了瘟疫，大人……不知道吗？”

　　宋御史摇摇头，脸上浮现出几分迷茫：“可是，朝中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瘟疫的消息啊。”

　　“此事是奴父母来信所写，绝不会有假……”说完，又跪下了，扣头道“奴家乡发了瘟疫，朝中却无一人知晓，此事定有蹊跷，更何况，朝廷不派人前往处理，洪州上万百姓可怎么办？求大人上报此事，救洪州百姓一命！”

　　宋御史有些犹豫：“可是，瘟疫事大，贸然上报，恐不合适……”

　　他又扣了几个头“这是奴父母来信所写，难道还能作假吗？大人此番上报，既可就洪州百姓于水火之中，也能落一个警醒为民的美名，奴，奴，给大人磕头了……”说完，又是几个响头。

　　宋御史有些动摇，伸手去扶他，见到美人额额头上的青紫之色，不禁想，连个男子都有这般为民之心，自己作为御史，难道不该为民拼死上谏吗？更何况，此事就算是误报，自己也不会唉什么处罚，如果是真的，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想清楚了，宋御史点点头“也罢，本官就冒这次险吧。”

　　“多谢大人。”美人破涕为笑，柔顺地依偎到宋御史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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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休沐就结束了。

　　元旦过后的第一次朝会，注定是不平凡的。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的声音依旧有些刺耳。

　　“臣，有本上奏”宋御史挺直背脊出列。

　　“臣奏洪州知州付清瞒报疫情，置百姓生死与不顾！”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不少官员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夏如风急忙出列道“宋大人在京城，是如何知道洪州的消息的？瘟疫事大，知州怎么可能不上报，宋大人一片爱民之心，可别被某些有心之人利用了！”她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夏如风确实有些慌了，她一得到消息就让付清写奏报，还命人加紧封锁，力图不让消息大规模走漏，按理来说夏如凰不可能这么快就查证这瘟疫消息的真假。可竟然还是晚了一步，这夏如凰到底有多少暗探，该死！

　　夏如风却不知道，夏如凰早知道她会封锁消息，因而剑走偏锋，压根没有查探，先前派出去的人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要先稳住她而已，这次实在太过冒险，不能选择自己阵营的人来挑明这事，所以她才选中了宋御史，这个女帝心中的中立阵营的人。

　　夏如凰安安稳稳立于原地，她这个皇妹啊，还是那般沉不住气。

　　可惜，这个宋御史是女帝眼中的纯臣，断然不会依附于哪一边，正是如此，女帝才会让她做了御史大夫，所以她说出的话，也更加容易让女帝相信。

　　女帝皱眉道“此事属实？”

　　“回陛下，臣虽然远在京城，可却有位朋友是洪州人士，此事，正是她写信告知臣的。”

　　这时，言相出列了，“陛下，这瘟疫事大，付清断断不会瞒报……”

　　像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一般，一个太监匆匆冲了进来，“陛下，陛下，洪州急报。”

　　女帝狐疑地看了言相一眼，厉声道：“呈上来”

　　打开一看，果然是关于瘟疫一事的。

　　夏如风见奏报已经到了女帝手上，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虽然晚了一些，但总归不算太晚。

　　女帝看完奏报，又皱眉问道：“这奏报走得是急报，宋大人的信可不是朝廷的急报，怎么这寻常捎带的信还能比朝廷的驿站快？”

　　言相不慌不忙，沉着道：“陛下，付清管着整个洪州地界，这瘟疫传播总要有个时间，下头的官员禀报也要时间，一来二去的 就耽误了许久也实属正常。这宋大人的朋友要是处在瘟疫爆发的中心地界，早早地写了信，倒也有可能比加急奏报快些。”

　　女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夏如凰心中暗叹，还是晚了一点，没想到这付清竟然这么早就给夏如风交了老底，还以为她会多瞒一些时间呢。实在是可惜……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置瘟疫的问题了。

　　正当女帝犹疑之际，夏如凰出列了“母皇，洪州爆发瘟疫势必要派遣钦差前往，但瘟疫爆发时间已久，百姓人心惶惶，普通大臣恐难以安抚，派去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的地位……”她沉默了一瞬间，跪下道：“儿臣愿为钦差，前往洪州处理瘟疫一事。”

　　女帝一拍桌案站了起来“胡闹，瘟疫，你不是不知道有多危险，你是太女，怎能亲自前往。先不说你身体熬不熬得住，瘟疫难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太女之位怎么办？！”

　　整个朝堂瞬间静默了。

　　夏如凰也呆住了，她本是激一激女帝，没想到却激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除了她没人能坐这太女之位了吗？

　　这个疑问不止出现在夏如凰脑海里，也出现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脑海里。

　　夏如风双拳慢慢握紧，整个人因为愤怒不甘逐渐颤抖起来。

　　言相慢慢垂下了头，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女帝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也是愣住了，一下子，整个朝堂安静无比。

　　女帝转头，见到僵立在那里的夏如风，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没有这台事，她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把奏折摔到夏如风跟前，恼怒道“这付清是你举荐的，你自己去处理，处理不好，就不要回来见朕了！”说完，便甩了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

　　朝中的众人面面相觑，都被女帝那句话震得没回过神来，只有夏如凰，自顾自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众人见她离开，方才回神，各自散去。

　　与言相错身而过一瞬间，对方阴沉道：“太女好手段。”

　　夏如凰不可置否，假装没有听见。

　　可不是好手段，说破这件事的人是不归属于任何一个阵营的宋御史，从始至终，夏如凰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整件事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在付清交底还算早，不然这还真算是杀人不见血。至于后来说自己要前往洪州，有几分真心不敢说，但于情于理女帝都不会派太女前往，由她这么一提醒，女帝自然也会想起这里还站着另一位皇女，也会想起付清是谁举荐的，派谁前往，不就很清楚了。虽然她没有达到把付清这个知州拖下马的目的，但是让夏如风暂离京城，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更何况，瘟疫流行的地方，可不是那么好呆的，一个不小心，恐怕连命都会丢掉。

　　待到众人都散去了，夏如风还呆呆地在原地站着，言相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殿下，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夏如风抬头，看着台阶上的凤座，咬牙道“相国，我不甘心！”

　　言相眯了眯眼，“殿下，总会有办法的……”

　　此番虽然被设计去了洪州，但是如果把握好，也是拉拢人心的一个大好机会，何况，女帝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后悔了，到时候只要稍稍示弱，不怕回不了京城，至于付清，也不是不能舍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