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沧海笑（十二）

　　冀冷不太相信陈双的卧室里什么都没有。

　　那小崽子一看就不正常，至于他母亲……

　　冀冷摸出手机，给张漓打了个电话。

　　“喂，冀局。”

　　冀冷皱了下眉：“你在哪，周围怎么这么吵？”

　　张漓看了眼绕着她跑的一堆小孩子，头疼地拍了下额头：“和卫局在一个孤儿院，就是赵铭律以前待过的那个。”

　　“卫云辙可真行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独自行动，给他发消息还不回。”冀冷翻了个白眼。

　　张漓摆脱了小孩们的魔爪，一听这话，皱起了眉：“什么叫‘独自行动’，我不是人吗？”

　　“好了不跟你废话。”冀冷拉回了话题，“帮我查一下，四年前有没有什么非正常死亡案子报上来，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家境富裕，有个十一岁的儿子。”

　　张漓顿了顿，说：“冀局你说的是陈双他母亲吗？”

　　冀冷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卫局刚刚让我查的。”

　　冀冷沉默了。

　　卫云辙一直不太对，一开始陈双能认出他的时候冀冷就起了疑心，只是那是没有多想，现在看来，这似乎也是个突破口。

　　“喂，老冀。”那边，卫云辙从张漓手中抽出手机，放在耳边。

　　冀冷也不跟他绕弯子：“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查陈双他母亲的？还有，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卫云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是不是在紧张啊？”卫云辙扯了扯枯了的柳树枝，语气轻松，“放心，我一个当警察的，不会和他关系太深。”

　　冀冷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点：“你说。”

　　“我母亲和他母亲曾经是同学，所以我认识他，但也不是很了解。”卫云辙看向不远处正在玩耍的幼童，“我只知道他母亲的死对他的打击好像挺大的。”

　　“看出来了。”冀冷捏了捏眉心，“我刚刚就碰了一下他母亲的骨灰盒，他就很紧张。”

　　“所以你想去查一下他的母亲？”卫云辙轻轻笑了笑，“我这里倒是有个有趣的消息，要听吗？”

　　冀冷又翻了个白眼：“你再这么墨迹小心找不到对象。”

　　卫云辙笑容一僵，清了下嗓子，说：“他母亲，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他父亲给逼死的。”

　　“什么？！”冀冷有点不敢相信，“可是之前你们不是去调查过他的风评吗？他的邻里朋友不都说他是个宽厚善良的人吗？”

　　“呵，”卫云辙翻了个白眼，“陈双那小崽子看着还挺正常呢，结果呢？”

　　“把你查到的发给我，我等会儿回去给你回复。”冀冷往屋里看了一眼，说。

　　卫云辙看见院长走了过来，就抬手打了个招呼，继续说：“知道了。”

　　冀冷：“那个孤儿院，你查到什么了吗？”

　　卫云辙一愣，随即轻轻笑了笑：“没，还在查呢。”

　　“查完赶紧滚回来，下次出去前记得打报告。”冀冷没好气地说。

　　卫云辙没答应，随手挂了电话，想象了一下冀冷再次被他气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南。”院长走过来，轻声唤他。

　　卫云辙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自己笑着说：“院长，别叫这个名了，我现在叫卫云辙。”

　　院长有点惊讶：“卫？跟你母亲一个姓？”

　　“是啊，很好听吧。”卫云辙望着天边的云，眸中光晕变幻莫测。

　　院长欣慰地笑了笑：“你看你，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当初在这院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样子。”

　　“那时候，你就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院长慈祥地看着他，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好想和你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孩子，长得也挺帅，叫什么来着……”

　　“院长。”卫云辙转过来看向他，眸色骤冷，“以后别再提这个人了。”

　　“他已经死了。”

　　院长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候，张漓从远处走了过来：“卫局，可以回去了。”

　　卫云辙敛了面上寒意，又笑了笑：“快滚过来，鸭梨！”

　　院长站在暮色中，注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轻轻地叹了口气。

　　冀冷看了眼腕表，走了进去。

　　“安欣。”冀冷找了一圈，找到了安欣，“结束了吗？”

　　安欣看了看四周：“差不多了，该搜的都搜过了。”

　　“嗯，你让兄弟们都回去吧，也该吃晚饭了。”冀冷说着，瞥了一眼那间祭室，“你们先走。”

　　安欣应了声，就带着一帮警员回去了。

　　周暮经过冀冷身边时，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他一眼，镜片边闪出诡异的光。

　　冀冷径直走进祭室，陈双已经站了起来，那个木盒也放回了原位。

　　“走吧。”冀冷看了一眼失神的陈双，对血未央说。

　　血未央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碰陈双的手。

　　陈双回神，浅浅地朝他一笑。

　　冀冷带着二人，刚跨进局里，他的手机就响了。

　　这样下去我还是买个无限量流量吧。冀冷撇了撇嘴角，接通了电话。

　　“子清，有什么事吗？”冀冷看了眼来电显示，问。

　　那边的高子清拿着手电筒，说：“冀局，我们在齐鸿瑞家后面的树林里发现了另一具尸体。”

　　冀冷瞳孔一缩，连忙问道：“查清身份了吗？”

　　“没，等会儿运回去再查。”高子清细细地查看着这句尸体，“只是这具尸体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死者跟陈裕民的体型相似，在暗处根本分辨不出来。”

　　冀冷沉默了好一会儿，挂了电话。

　　种种线索在他脑中交错，看似纷繁，却似乎都有所指向。

　　忽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冀冷脑中浮现，他不自觉地怔住了。

　　如果，有人本来计划要杀陈裕民，但是却不小心杀错了人，而真正的陈裕民，却被别的人所杀，然后再嫁祸给第一个人。

　　也就是说，凶手可能是两个人。

　　冀冷微眯了眯眼，不，不对，不止两个。

　　如果只有两个凶手，那么杀了齐鸿瑞的又是谁？

　　齐思的自杀绝对不会那么简单，那么是谁逼他走上了这条路？

　　冀冷闭了闭眼，停止了自己的思想，却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出了一身冷汗。

　　那么，血未央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看了眼门外，灯火阑珊，高楼大厦像是会吞人的怪物。

　　天黑了。

　　“谢谢。”周暮接过盒饭，微笑着朝那名警员说。

　　他看着那名警员推门离开，眼里的光芒骤然变换。

　　他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扑面而来的黑暗让他的眼睛很舒适，不用面临强光，这是每个近视的人都喜欢的。

　　他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不需要自己来一趟吗？事情变得有趣了呢。”周暮笑着说。

　　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不要多管闲事。”

　　“哦？”周暮轻轻挑了挑眉，“如果我要管呢？那个血未央，让人很感兴趣。”

　　“如果你敢，周暮，你会付出代价的。”那个男声听起来很悦耳，却令人不自觉感到寒意。

　　周暮没有说话，笑着挂了电话。

　　显示屏上，一个大写的“Y”闪着微弱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