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张启山

　　父亲和他埋葬了母亲，没有墓碑，没有纸钱。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村后又多了一个无名的坟堆罢了……

　　回家时，父亲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张启山带着哭红的眼，只得跟在父亲身后。

　　到家了，可那群人也在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绣花大褂的人过来，面无表情的和父亲耳语几句。

　　张启山不知道他到底和父亲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在那一瞬间，父亲灰暗的眼底露出一丝异样的光……

　　后来，他和父亲被那群人带到了一处老宅，他那时才知道，父亲是东北张家的嫡系子孙。

　　张家，是东北旺族，家族里的规矩多到压得正常人喘不过气来，不过，张家人没一个是正常的。

　　父亲十九岁时一次外出，认识了一个山下的普通农家女，那女孩似乎是一道温暖而美丽的光，照进了父亲那常年灰暗阴郁的内心……

　　父亲爱上了那个女孩，可是父亲是张家人，是张家的嫡系啊！

　　家规森严的张家又怎能容忍嫡系子孙犯下如此“大错”？

　　父亲只得带着母亲逃到了远离家族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的家，他张启山真正的家。

　　张启山十岁了，父亲本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可是那群本家人的到来，彻底击碎了父亲那唯一仅存的希望。

　　那群人找到了父亲，给了父亲两个选择：

　　要么杀了母亲，之后把张启山送去张氏外家，

　　要么杀了整个村子里的人，来换张启山和母亲的命。

　　怎么选啊？

　　没得选……

　　他们一家逃离到这个小村里，村民们并没因为他们是外来人而孤立他们，相反，村民们待他们一家犹如至亲好友。

　　当晚，父亲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只是带着一抹笑意：

　　“我知道，这是我的命吧。但，我…不后悔嫁给你。”

　　这是母亲对父亲最后的告白，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以至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第二天，母亲自杀了。

　　当天傍晚，张启山被带到了张家外家的学堂，而父亲则被那群本家人带去了本家老宅。

　　他在学堂里整日同那些孤高冷漠的张家人日夜不休的训练，训练，训练……

　　很多次，他想一死了之，可是一想到母亲，他的命是母亲以死换来的，不能，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

　　张家的缩骨术需要从小训练，可他那时已经十岁了，骨骼已经没有幼童的柔韧，而缩骨术的训练，是先使全身上下关节脱臼，再复位。经过长期循环，才能使全身骨骼任意缩进。

　　疼，很疼。

　　身体疼，心更疼。

　　“娘……”

　　他那时常会梦到自己和父母还在那小村子里，农闲时，父亲带着他到村口的小河里摸河蚌，摸蜗牛。然后把它们带回家里，当天的午饭便能多一份油煎蚌肉或水煮蜗牛……

　　可是，那都是过去啊。

　　现在，母亲死了，父亲不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张家，没错，是张家，就是张家，是张家毁了他的家！

　　仇恨的种子，就此在张启山的心底扎下了根，他要变强，他要把张家加注到他们一家的，千倍万倍的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