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镜

层层叠叠的竹枝竹叶间隐约有两个人影，透过缝隙细细瞧去，便能看见两名女子。一位穿着一袭雪色留仙裙，乌发挽成优雅的髻，长相绝美，气质清冷，即便搬出曹植的《洛神赋》，称赞一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丝毫不为过。

另一位看上去有些狼狈。那人分明是个女子，却着一身乌色男装。面容清秀而温顺，眉目间却尽是高傲的模样。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白衣女子缓缓开口：

“阿岚……”

黑衣女子笑了笑，笑中尽是苦涩。

“你既不是当年的靖幽，便也不必称我阿岚——毕竟你我都清楚，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靖幽微微一怔：“当年吗……其实，也就是一年之前吧……或许没有一年。”

“是啊，一年。”黑衣女子盯着她，“一年，青云楼被烧毁，觅音阁易主，追云殿几乎被赶尽杀绝——只需要一年。”

“笙云……”靖幽叹了口气，“但是你还活着不是吗……慕容铄……正在找你。”

黑衣女子冷笑：“找我干什么？灭口？”

“不……封你为相。”靖幽的声音弱了一些。

“那我宁愿他杀我灭口。”黑衣女子转过身，“我几年的理想，就是这个宰相之位吧……那时候我也真是傻，千辛万苦，就为这么个虚名。”

“是否是虚名，要做了才知道。”靖幽仰头看着她，“你若执意要走，我拦不住你……但……你能去哪儿呢？”

黑衣女子挑衅般的，转回来面向她，缓缓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一点点压下去：“黄泉之下，忘川彼岸，如何？”

……

秦若茵终于找到自己的意识，极力把眼睛睁开。心脏跳动似乎比平日重了许多——虽然她知道是因为躺在床上而且四周安静。

“什么啊……对我这个十二点上床的不能友好一点吗。”秦若茵在心里嘟囔着，翻身看了看床边的手表。四点二十，还早。

去趟卫生间吧……秦若茵极不情愿地撑起身子下床，慢悠悠地晃到卫生间门口，开灯进去，打开水龙头洗脸。

打算拿毛巾时无意瞥到了面前的镜子，她霎时愣了。

镜子里的确是她的脸，但偏偏不是她。

那人挽着发髻，头上横插一根银簪，簪尾停着一只深蓝色蝴蝶。身上穿的是水绿色交领襦裙，别的秦若茵认不出来，但总之，这不是现代人的服装，更不是她穿的睡衣。

秦若茵愣神的那会儿，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她梦里那个穿男装的黑衣人。

在梦中找到意识对秦若茵而言不算难事，因此若是想中途打断，对梦里的场景也自然模模糊糊有些影响。

但她弄不明白……和自家的镜子有什么关系？

莫非自己还没醒？

根据六年级时热爱科学的仔仔对她的科普，她找到了自己的意识，而且极为清晰，因此她醒着。即使用最原始的方式往身上掐一把，脑海中清楚传来的疼痛感觉也证明她醒着。

站了许久的秦若茵最终决定把脸擦干回去睡觉。

是不是梦明天早上都会醒，明天早上醒了就没事儿了。

如果真的是灵异事件……没有影响就不管它，有影响就以后再说。

虽说……秦若茵这个共青团员似乎不应该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但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应该不是一场连环梦，甚至只是一个幻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