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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上蛟龙,毒虎下野(四)

默默江湖

斗武的荒地上很热闹,甚至比斗武城内部还要热闹,不仅是园丁输了要在这里开垦荒地,所有来这里切磋输了的,都汇聚在这里。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见到。

“朋友,要书吗?禁书哦。”

园丁刚犁了几亩地,躺在田野边上不顾及形象的啃着半边西瓜,头都快埋进瓜皮里去了,身旁忽然凑过来一个大黑袍,戴着个斗笠,一脸贱兮兮的询问。

“你看我像是需要那玩意的人吗?”

园丁都嚷着回了一句,又继续埋头啃起西瓜了,斗笠男子干脆就坐在园丁旁边,推销道:“需要啊,像公子这等龙生虎猛,精力旺盛的,正是需要这些书籍聊以慰藉,压压邪火啊。”

“一边儿玩蛋去。”

“不要书,要神兵利器吗?我这都有哦,罪惘生罪佬认识吗?她手上的鞭子就是在我这里买的。”

“嗯?”

园丁不禁转头打量他,这货是得多不要脸,才敢放出这样的惊天响屁,金钱帮的黑市商人都这个德行吗?

“阁下贵姓?”

“三教九流,何足挂齿,叫我…斗笠就行,或者黑市商人也无所谓。”

园丁站了起来,有些蠢蠢欲动,他早就听说金钱帮的黑市商人轻功天下第一,哪怕是古墓的只娃也不及他一般,今天他还真想见识见识。

“风雷,你地垦完了?又在这忽悠新人。”

正当园丁要提出要切磋一下的时候,远处快步走来一位中年华服男子,步伐快而不急,雍容闲雅,脸上挂着笑意却又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感。

园丁看到他,竟然有一种见到陆千侯的感觉。

“你不要空口污风雷大人的清白,在下斗…”

“***!”

风雷话说到一半,那人忽然说出一个名字,风雷脸色巨变,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长剑,脸色涨红,怒道:“萧无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萧无敌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啊,输了加钟,三个时辰怎么样?”

“哼,小人!”

风雷哼了一声,收起长剑,转眼就消失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就是园丁?”

萧无敌目光投向园丁,习惯性的背负起双手,一副领导视察工作的模样,园丁挑了挑眉,他没见过萧无敌,但认识,作为官府中人,对于慕容府的人,都是很不屑的。

慕容府想复国之心,路人皆知。

“不必这么看我,我不是慕容府的人了。”

萧无敌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出生于慕容府最强盛的时期,待他欲要顶天立地之时,慕容府却没落了,他也曾想过要继承慕容的大愿,后游历江湖多年,再回首,已然看淡。

更是舍弃了慕容一姓,更姓为萧,名无敌。

他同园丁一样,都是出生世家,同样有着世家子的傲气,园丁外号悍蛟,他行走江湖那些年,更是狂傲,被称为萧老魔。

如今那个魔头,已经随着魔首罪佬的隐退,一同逝去,江湖永远是新生的,他已经不适合这个江湖了。

“你很像曾经的我。”

萧无敌说了一句,大笑着离去。

园丁嘀咕道:“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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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武的日子并不枯燥,可以说是相当的快乐了,大家都知道斗武来了一条陆上蛟龙,但凡是提起他,个个都竖起大拇指,纷纷夸赞道:这孩子犁的地,特别松软,比俺家的牛还厉害!

“杰克,受工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兴匆匆地跑了过来,他的口音还带着他特有的外邦气息,发音不太标准,但不影响日常交流。

“嘿!我的好朋友谢大脚!”

园丁热情的回复了他,这位谢大脚是他在斗武结识的西域友人,听说之前是重光教弟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上了人贩子的马车,被卖到了大理,好在他有些拳脚功夫,逃了出来。

然后又遇到一个自称前朝皇子的骗子,把他身上的钱都骗光了,不得已才来斗武打工。

那个前朝皇子园丁也见过,同样是金发碧眼,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珠子,一看就知道是外邦人,也不知道谢大脚怎么会被骗的。

谢大脚本名斯内克,因为给园丁取了个外邦名为杰克,园丁也给回礼,给他取了个中原名。

这个名字绝对不是针对某谢姓捕风卫,园丁当时是这么说的:谢姓,是因为你整天感谢上帝,大脚的大,代表着大鹏展翅,庄周知道吧,取自逍遥游里的“鲲之大也,不知几千里也”的“大”,至于“脚”的寓意,就是对应你走遍世界的梦想,中原有句老话:愿你走出半生,仍是少年。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谢大脚听到园丁的解释后,十分高兴,将园丁奉为知己,并以此名字为荣,整天跟人介绍自己名字的寓意。

两人并肩走着,园丁忽然问道:“你在斗武都快一年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谢大脚高兴道:“窝野不几倒,窝的旁友,介个城细太让窝着迷了,间直就系船索中滴乌托邦,我恨爱介个城细!”

“乌托邦是什么?”园丁没怎么听懂,认识他虽然有段时间了,但听这家伙说话,确实有点费劲。

“天堂窝的旁友!天堂泥几倒嘛?”谢大脚一脸期待地看着园丁。

园丁想了想,说道:“我们中原一般说仙界或者桃花源。”

谢大脚大叫道:“对!久细桃发元!窝野很喜方头冤明!”

园丁不禁为陶渊明问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在广州待过?”

“系啊系啊!你枕么几倒?”

“你歇会儿吧,累了一天了,多喝点水”

园丁赶紧拿出水壶给谢大脚灌上,好堵住他的嘴,听他说话太费劲了,比垦荒地还累。

堵了谢大脚的嘴后,世界都清静了许多,园丁哼着小曲,步伐轻快,一步一蹦跶,一天的劳作并没有让他身心疲惫,依旧生龙活虎。

“哎!前面的朋友请留步!”

园丁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背着一把霸气侧露的破阵霸王长枪!园丁立马就兴奋起来了,他在斗武大半个月,就没跟玩枪的打过,不是剑客刀客,就是拳脚大师。

今天可算让他碰到一个了,还是个玩破阵霸王枪的,肯定是个高手,一般人可玩不动破阵霸王枪啊。

“你在喊我?”

高大男子回过头来,歪了歪头,看上去有些木讷。

“对对对,可算让我看到一位玩枪的高手了。”园丁一边说一边解下了他背后的长枪,看这架势是要打一架了,谢大脚默默退开,在斗武切磋几乎是日常,他也早就习惯了。

高大男子摇头,一脸认真的纠正:“你错了,我并不是玩枪的,我是唐门的暗器师,这把霸……大型暗器,是我专门打造的暗器。”

“你刚才是想说霸王枪吧?”

“大型暗器。”高大男子继续纠正。

园丁叹了口气,摆开架势:“大型暗器就大型暗器吧,打一架吧,赌今天的鸡腿!”

“好!”

高大男子麻利的解开了他的大型暗器,摆出了霸气十足的霸王枪法起手式,喝道:“唐门唐惊蛰!”

“我凑!唐门大师兄…我认………”

认输没来得及喊出来,唐惊蛰恐怖的枪势就压了过来,势大力沉,开山裂石!

这一天,园丁非但输了鸡腿,还被砸断了三根肋骨。

后来他听说唐惊蛰也是个贱人,经常伪装成木讷的呆子,勾引别人去挑战他,天天赚鸡腿吃。

短短一个月,一晃而过,园丁在斗武一场没赢过,不知道应该说他头铁,还是运气太背,随便拉出一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前后遭遇了数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豪侠爱的教育,也没能让他老实起来,依旧头铁如初,谁都敢挑战。

【见字如爹,速来长安,还你银子。(屑)】

谢淮阴来信了,园丁看完之后就丢进了茅厕,随后气势汹汹的去找唐惊蛰打了一架,右手又被打骨折之后,灰溜溜的挑了匹马,连夜出发,赶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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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一行,让官府多了两个指挥使,燕地谋逆大案的消息被官府锁得死死的,江湖并不知道燕地发生了什么,可在朝堂上却是激起千层浪。

一向心大的镇国公园振听说了这事之后,心脏差点没直接爆开,当场晕死过去,御医急忙治疗,好不容易才把镇国公救回来,这边醉老爷子也被送过来了,症状比镇国公还严重,送过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

当天晚上,陆千侯也从暗道偷偷进来,找御医开了几副安神助眠药以及拿了几瓶御医特制的速效救心丸。

两大世家被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惊得是鸡飞狗跳,虽然两个都晋升指挥使,但他们没有半点欢喜,这两个指挥使的位置,要坐稳,代价太大了。

毕竟此事涉及了燕地藩王,皇亲国戚啊,但凡有些政治头脑的,都不会往这事去凑,园丁跟醉后倒好,直接把脑袋伸过去了。

好在两大世家的腰板够硬,朝堂上的人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两个新指挥使,但这事,他总得有个人出来背锅的,拉起谋逆大旗的商陆份量明显是不够的。

没人会关心商陆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这次事件,谁得到了好处,没有得到好处的,自然要想办法得到好处。

镇国公跟醉老爷子抱团,他们得罪不起,燕王是陛下亲哥,他们也得罪不起。

那么就只好找个没什么背景,还挺碍眼的毒虎下刀子了。

官府一下子多了两个指挥使,如日中天,我现在削你一个毒虎,不过分吧?

崇武指挥使毒虎本来就应该下了的,如果他自觉点,还能有个善终,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伸手点燃了燕地的火药罐子。

朝堂那把无声的刀刃,此刻已然高挂毒虎的头顶。

毒虎本人,对此还一无所知,燕地一案牵扯甚大,绝不是说把商陆抓了就没事了,这事的背后,还有外邦的痕迹。

毒虎心想,这次升一个指挥使也是升,两个也是升,再多一个,也不足为过,他寻思着这次应该是醉后先升,随后下一批园丁跟叶沧溟一块晋升,到时候他也可以放心隐退了。

于是便让醉后跟园丁回去交差,自己则带着还是镇抚使的叶沧溟在燕地边境扫荡,清除隐患,震慑外邦,让那群蝇营狗苟之辈知道,中原朝廷这头雄狮,你们惹不起!

在自己隐退之前,给官府,给崇武,再留一个指挥使。

朝堂大佬们要动刀子,向来是讲究光明正大的,所以他们便找了个理由,这个理由便来源于园丁!

燕地一案,园丁将地下军工厂摧毁,还把所有人杀了,不留活口,算是有过,他立的功也就没办法升指挥使的,只能等下一批。

毒虎把军工厂的事情压住了,准备是等他带好叶沧溟之后再操作的,谁知道兵部那边的蛮子为了取得镇国公的支持,暗中操作一番,让醉后跟园丁一块升了指挥使。

朝堂大佬们有知道内幕的,也有不知道的,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锅甩给了毒虎,并将此事默认为:毒虎不愿意退,想更进一步。

这是一个政治信号,官府本来就势大了,多了两个指挥使,毒虎还不愿意退,当然要搞他。

皇帝也要讲究平衡,他赐给毒虎的飞鱼服非但没能保住他,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皇帝默认了大臣们的行动。

兵部偷了腥自然是不敢发声的,镇国公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找个理由把园丁丢到大理斗武散心,如果园丁得知这事,肯定会大闹。

醉老爷子承了毒虎的情,但他也帮不了毒虎,大势所趋,谁也救不了他,只能做到不落井下石,禁声旁观。

醉后在也时候也去了平安小镇找故友叙旧,也是不知此事。

更何况此事朝堂同仇敌忾,一致对敌,毒虎留在京城的亲信都被陆千侯暗中关押,借此守住他们的性命,也是没办法向远在燕地边境的毒虎报信。

一旦一无所知的毒虎回到京城,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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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听说了么,近日官府新晋了两个指挥使,可威风了,咱中原朝廷就是霸气啊。”

“可不是嘛,一连提拔两个,有他们在,那些外邦蛮子哪里还敢欺负我们。”

“不知道叶镇抚什么时候升啊,他可是好官啊。”

“叶镇抚肯定会升的,朝堂不会亏待他的,如果他不升,我们就请万民书!”

“对!万民书!”

燕地边境的一间破旧的茶舍内,不少人正讨论这京城内部发生的事情,但凡是懂一些门道的就会知道,这事,不会传那么快,也不会传到燕地边境。

北风呜呼呼,如冰冷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了毒虎的脸上。

他就在这个茶舍的角落休息,面前坐着的,正是民众们讨论的叶镇抚,叶沧溟。

毒虎听出了这些民众话里夹带的信息,有人在借他们转告自己,不该升的园丁,也升了,那么这事也代表,朝堂要跟自己翻脸了。

叶沧溟显然也听出了一些事情,有些紧张:“大人…”

毒虎摆了摆手:“不必在意,我会处理。”

叶沧溟低头应了一声,沉默了半晌,忍不住抬头:“可是大人您……”

毒虎笑了笑:“可怜我?”

叶沧溟抿着嘴,不敢言语。

毒虎站起身来,伟岸的身躯微微俯身:“我不需要可怜。”

说罢,负手离去。

此后的一段时间,燕地镇抚卫所开始出现一些谣言,说毒虎借指挥使职位逼迫叶镇抚占位,叶镇抚铁骨铮铮,宁死不屈,两人不欢而散。

当有人试探性的去询问叶镇抚的时候,叶镇抚也是一脸沉默,好像有什么心事。

卫所里的人就把这事当做是叶镇抚的默认,开始有意无意的排挤毒虎带来的人马。

之后几天,毒虎酒后失言,说朝堂不公,待他苛薄,还说什么朝堂总在忌惮自己,怕自己作出什么坏事,逼急了老子,就真给你干出一场大戏!

此话一出,当即引起燕地镇抚卫所的哗然,叶镇抚经过下属的再三请求,将此事八百里加急,禀报了朝堂。

没多久,朝堂的加急调令就到了,前后一共三道调令,催促毒虎立刻动身,返回京城报备。

毒虎也没有拖延,带着他的兵马从燕地镇抚卫所离开,浩浩荡荡的返回京城,一路上,他们这支队伍的周边都出现不少斥候探查,就怕毒虎一个失心疯,带着这支部队反了。

毒虎带来的这支崇武卫,可是崇武里的精锐之一,崇武八营,正营编制,因为勇猛号称“虎卫”,数不过千,却可摧城!

朝堂怕了,兵权还在毒虎手上,他们还不敢动毒虎。

毒虎的虎卫一路疾行,在朝堂斥候提心吊胆的监察中,看着他们进入了京城最后一道屏障,白溝河长城要塞。

某些酒囊饭袋,也在这时候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于是乎,为了讨好朝堂中的贵人,他们,向驻扎在白溝河长城要塞外军营处的毒虎,提出让他交出兵权。

而作出这个无脑选择的,正是白溝河长城要塞的监军,绝公公。

“想要我的兵权?”

毒虎似笑非笑,眼神冷冽,他身后的亲卫已然将绝公公的人马包围,刀毫不犹豫的出鞘,架在了绝公公的脖子上。

“我给你,你敢拿吗?”

毒虎缓缓递出兵符,伸到了绝公公的面前,一股酸臭的尿骚味,从绝公公身上蔓延。

“朝堂就派你这种货色来对付我?”

毒虎摇了摇头,收回兵符,淡然道:“杀了,夺城。”

一夜之间,白溝河长城要塞易主,要塞守将带着驻守部队突围出城,退守北平,并向朝堂告急。

这一次,朝野震动。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毒虎真就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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