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踏江湖 西凉剑落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飞镖插在林子里的树枝上，乌鸦从树上惊走。嘎嘎嘎的叫声惊醒了附近小庙里的一个胖和尚，这胖和尚穿好袈裟，急忙走出去。

那树林里一群黑衣人追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逐渐成包围之势。这一男一女两个人，手里拉着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七岁，急忙跑到庙门口，一双戴着佛珠的手迅速将孩子抱进庙里。

黑衣人把这一男一女团团围住，逼迫他们拔出了腰间的剑。

这个季节的西北已是深秋，大片的树叶落在地上，就像人死了一样。可能，秋天会死很多人，树叶也看不下去了。

“动手。”人群中有人说道，“去几个人到庙里，别让他们跑了。”

一个男子走到庙里，那哼哈二将瞪着他，他打了一个寒颤，微微发抖。突然，一串佛珠套在了他的脖子里，将他拉到一边，然后那个胖和尚将他一掌打出门外，就用了一掌，这男子就像只蚊子一样被他拍了出去。和尚笑着走了出去。

庙门外早就打起来了，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受伤不少，恐怕很难坚持下去，但他们手中的剑，映月流星，所到之处，鲜血飞溅。

“住手。”胖和尚提着一把禅杖走了出来，“佛门净地怎任由尔等大开杀戒，就连西凉王路过此庙，也得下马行礼。”

“敢问大师，如果把你一起杀了，是不是就没这等规矩了？”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胖和尚仍然笑着，不失风度地说：“想杀贫僧，你未必太年轻了。”

一旁的女子问他身边的男人，“这就是...你说的帮手？”

“对，你看你身后。”

她身后是那个挨了胖和尚一掌，就昏死过去的黑衣人。

“陈夫人，贫僧马元虎，在此等候多时了。”胖和尚依然笑着。

黑衣人群中的一个看似领袖的人皱了皱眉头，“臭和尚，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在这里装什么本事...”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人突然倒地，后颈上插着一支箭，正中颈部，穿过喉咙。

胖和尚还是不失微笑着说道：“贫僧说过了，佛门禁地不得无礼。”

“哈哈哈，就西北这地头，他西北王李宜猛来了老子都不怕，给我杀了他们！”黑衣人说道。

他刚说完，身边又一个人倒地，脊背上方依然插着一支箭。“什么人，出来。”黑衣人看了看那一男一女，“先杀了他们。”众人向他们扑去，胖和尚皱了皱眉头，提起了禅杖。

嗖...嗖嗖的箭矢飞来，箭无虚发，庙门口的黑衣人被胖和尚打翻在地。一男一女的两个人背靠着背，一人使刀，一人使剑，如同寒风，恰似火燎，刀刃上映过月光，漫过鲜血。那个带头的黑衣人操起剑，朝陈夫人身后的男人刺去，这男人一刀下去，没有去挡滑过喉的剑刃，却砍下了黑衣人的一条胳膊。

黑衣人倒在地上，那个男人也倒在地上。陈夫人抱着那男人，“世武！”胖和尚看到躺在地上的陈世武，他看到倒地的黑衣人，拿出三把飞刀，朝陈夫人甩去，“小心。”胖和尚把禅杖丢出去，想用禅杖挡住飞刀。却终归慢了一步，飞刀插在陈夫人背上，陈夫人吐了一口血出来，她的怀里，抱着陈世武，双双倒地。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的的时候，胖和尚和一个灰衣服的青年抱着陈世武和赵岚，走向树林深处，他们把两个人埋好之后，互相行了个礼，和尚回了小庙，灰衣服的男人也离开了。

这件事很快官府就知道了，官府府相继派人调查，他们也曾问过胖和尚马元虎，可马元虎什么也不肯说，他们只好作罢。

不久之后，马元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小庙，在宏昌府找了一个人，陈世杰，宏昌府的幕僚，西北闻名的刀客。他们在一个客栈里说了几句话后和尚就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在庙门口那个被断了臂的黑衣人失踪了，官府不知道，天水府不知道，甘州府也不知道，马元虎心里却清楚，他跑了。

马元虎带着两个孩子，在姑臧城附近一个村子住了下来。一个起名马本义，另一个叫马本昌。这两个孩子是陈世武和赵岚的儿子，两个人自李宜猛平定西凉后，就离开了李宜猛，现在却被不明身份的人追杀，最终命葬西北。将两个孩子留在西北，陈世武的弟弟陈世杰将孩子留给马元虎抚养，为掩人耳目，取姓为马。

西北，太阳不刚不烈，天空朦胧。西凉王府，大殿之上，一个西域打扮的人被四个带刀侍卫押了下去。大殿之上的男人，表情冷酷，严峻。他下令杀了那个西域的人。那个人，来自蒙善盟旗，他带来蒙善王的书信，要求西凉王李宜猛让出西凉三府十八郡，否则，十年之内，蒙善铁骑必将踏平整个中原朝廷。这对李宜猛来说，是个巨大的选择，可他仿佛又没得选，作为朝廷唯一的异姓王，开国功臣榜前三的忠臣，从家乡一直手握兵器杀遍中原再到西北，从未战败，朝廷对他极其信任，他绝不能对其辜负。

下令斩了那个人，他做了强大的内心斗争，最后下定决心，宁可死战，也绝不能屈服，保住朝廷的半壁江山，也是他的荣幸。他这一辈子，建功立业，忠心耿耿，即使中原太平，他仍然身披战甲，在西北之地与周围的少数民族厮杀于疆场。

这时，来了一个仆人，带着一封信，交到了李宜猛的手中，他打开信，看了许久过后，叫身边的仆人把自己的军师孙袁靖请来。孙袁靖看了信说：“陈世武和赵岚死了，一个是你当初最好的步兵教练，另一个，是西凉王夫人当初的带剑护卫，两个人本来在丹江好好过日子，现在却死在西北你西凉王的地头，三府的人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明显是奔你来的。”

“让人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个时候，楼兰和天竺的人，也该知道这件事了。”李宜猛说道。“让上官宏和楚义天去。”

西凉王派出自己手下最为得力的两个人去查，可见此事非同小可。上官宏，西凉兵马总都督，西凉圣殿军统帅，使一把长戟，一把短剑，战场之上，无人能及，被军中称为西凉军神。楚义天，西凉甘州府府主，镇守西凉地界边境，双剑使得出神入化，一把名叫万仞，另一把叫照胆，皆为天下之名剑。

马本义和马本昌两个人在慢慢的长大，楚义天和上官宏查遍了整个可以到达的地方，他们有时候在操练戍边将士，有时候辗转在各个江湖门派的斗争当中。眉目所及之时，他们和孙袁靖在一起喝酒议事，一谈，就是一个晚上。

“自古逢秋悲寂寥”，楚义天看着树叶一片一片的落下来，他盯着那些树叶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上官宏问他。

“这件事咱们查了多久了？”楚义天看了看上官宏。

“快五年了吧。”

“五年了，那两个小子也长大了。”

“应该是大了不少，哎！打小就没了父母，不知道那和尚会不会给他们吃肉，哈哈哈...”上官宏笑着。“哎，你家两儿子也快回来了吧？”

“快了快了，付悦那个老小子，当初非要带着鸿凤和鸿麟去剑阁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学剑，还说五年以后啊，要给他们找媳妇，找到媳妇了，就给我送回来。你说他那剑阁比咱们西凉能好到那里去，学剑，我自己也可以交他们，找媳妇，西凉地头的黄花大闺女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吧，你说呢，上官？”

“好几年不见了，这池子里的鱼还是那两个臭小子养的呢，他们两个今年不来，咱们就去剑阁，看看他们，顺便，还有付悦那个老小子。”上官宏说道。

“好。”楚义天看着上官宏应道。

江南，船从水里游过，把鱼儿惊走。雾鹤山庄里几个仆人忙着给主子家端茶倒水，里屋的光头男人已收拾妥当，这么早起来，他是在准备会客。

这雾鹤山庄的当家的叫吴鹤，江南数一数二的财主，继承祖上家业，在这地方得以立足。比起那些真正侠肝义胆的人来说，他却又算不了什么好东西。江湖上的事，只要他插了手的，谁还愿意趟这遭雷，那就是茅房里挑灯，不找死嘛。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他靠着家大业大，养了一帮子鬼一样的死士给他卖命，专门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话说这天早上，一个据说是来自西域的商人一大早登门拜访。穿过山庄的重重院门，这个商人和吴鹤交谈许久过后命下人卸下车里所有的货，离开了。吴鹤看着天空，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