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轮回百年逢（四）

许萧萧骑着狼悠闲地往前走，脚腕上的银铃同红衣一道在风中摇曳作响。路上的鬼魅魍魉自动让出道路，恭恭敬敬地弯腰站在路两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穿红衣的魔鬼信手将他们碾成粉末。

许萧萧嘴角微微勾起，手里玩弄着方才妄想暗杀她的无名小辈的眼珠，鲜红的血自手掌滴在地上，发出令人不适的甜腥味。她像是玩腻了，又随手将那个眼珠随手丢在路上，咕噜噜滚到谁的面前，引起一声凄惨的尖叫。那人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双股不停地颤抖着。

许萧萧很不满地望着那人：“叫什么？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你的兄弟已经替你死过了。收到那颗眼珠，那是你兄弟最后的遗体。”她笑起来，笑声混合着银铃声在一片死寂中更加妖媚。

“许萧萧！许萧萧！你……”那人愤恨极了，也顾不上内心面对死亡的恐惧，强撑着站起来，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骂。

许萧萧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若是不认识，一眼望去，她当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纯少女。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做着吃人不吐骨头的事。

“怎么了，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有问题吗？”许萧萧问着，像是小孩子被父母误会斥责后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辩解。

那人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全，磕磕巴巴地嘶吼着：“我不服，我不服，凭什么？你凭什么能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不服？”许萧萧邪魅地笑起来：“那就去死！”

她伸手一挥，围绕着她的鬼魅一拥而上，蜂拥而至撕咬那人的身体狼吞虎咽进自己的肚子。那人被生生撕烂，温热的血液溅到许萧萧脸上。她将那滴血擦掉，低声道：“恶人的血，恶心。”

许萧萧走出重宁殿，殿门口守着的侍卫很知礼数地同她打招呼：“见过宫主。”然后许萧萧很不知礼数地径直走开了，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人家，但从那侍卫的表情来看，他像是已经习惯了。

不知从何时起，这天吴山出了个精通魔道的妖女，擅长操控蛊术，无论活人死人，到了她手上，都得成为听话的傀儡。传闻她杀人不眨眼，毫无人性可言，实际上其危险程度远非传闻所讲。可就算是这样，还偏就有人来这天吴山求着拜她为师，因为她操控的蛊术能助人功力大增。还有一些是穷困潦倒的破落户，名门正派瞧不上，又不想流落街头当乞丐，就来了这天吴山。许萧萧倒也不在意这些人的身份，只要安分守己没有多余的心思，她倒不介意多添双筷子。由于来这天吴山的人越来越多，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帮派。这群专修妖术的恶人凑在一起，反倒起了个老实巴交的正经名字：“重宁宫”。

许萧萧一扫脸上的阴霾，遣退了紧跟着她的狼群，她提上野鸡下了山。山下的环山镇村民可不管什么名门正派还是邪魔歪道，就冲许萧萧时不时送给他们的粮食活禽，他们就自然而然地觉得重宁宫里都是好人。

“萧萧来啦，进来坐，中午就别走了，在我这儿吃饭吧。”胡大娘从一大桶脏衣服里抬起头擦擦手，笑着邀请她。

“不了。”许萧萧也朝她笑起来，将手上的野鸡递给她：“我那里还有点事儿，下次一定留下吃饭。”

胡大娘顺手接过来，连连道谢：“怎么又带东西来，你自己多吃点好的补补，你看你瘦的……”

许萧萧望着她，眼神里哪还有一丝戾气，期而代之的是专属于小孩子的可爱与无限温柔。胡大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又没有孩子，孤身一人靠着给富家老爷们洗洗衣服过活。她曾经救过许萧萧一命，那段时间，许萧萧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人间的温暖。

“不早了，我回去了大娘，下次有时间再来。我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饭。”她狡黠地笑着，眉眼里全是幼稚的聪明与得意。

胡大娘喜欢这孩子单纯的模样，让人瞧着亲近又可爱。虽然她不知道，若是许萧萧不回去，那些人估计没一个敢提前动筷。

她若是见了满脸别人鲜血，玩弄着眼珠的许萧萧，估计再不可能这么平心静气地和她说话。

人有时候就会有两副面孔，那份温柔也从未消失，深藏在冰冷罪恶底下，对特定的人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