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上元佳节

玄帝登基的第十四个年头，大晋已是盛世。原来的年号被换去，玄帝亲自将之改成德观年，取其“大观在上，顺而巽，中争议观天下。”的意义，德字也是为了纪念去世已过十年之久的明德太后。

　　朝政顺遂，百姓安乐，如同以前的盛唐一般，贸易往来皆成气候。原来那一批大臣，像颜传析、李相等人皆已退下，留下自家孩子继承官位。

　　李启元本就少年英才，才华横溢，做事沉稳。待德观十二年，玄帝将其封为大司马，地位显赫，比当年的李相更有风采。

　　颜晋枝不知为何，倒对武官感兴趣。从前那个一脸无所谓的少年如今为人父，即使这样，却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用他的话说，自己就是想做个车骑将军玩玩，毕竟以后自己儿子肯定要从武的，他先立个榜样。文官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他一点也不喜欢，也不希望颜钰走上李启元那条路。

　　“一天到晚跟念经一样，有什么意思？啰里巴嗦的！”颜晋枝的话惹得婉书不乐意了，生怕自己儿子变得跟他爹一样玩世不恭，一边让颜钰学武，一边又让他去国子监。

　　颜钰虽然在国子监待的尚好，但其实还是喜欢舞枪弄棒，性格大大咧咧，既不像颜晋枝那种散漫的性子，又不像婉书那般从容温柔。他说话做事直来直去的，有时候能把颜晋枝气得吐血，但似乎又句句在理。

　　怎么说呢，总之婉书看来，她这个儿子是极好的。长相首先没话说，小时候就浓眉大眼，一股子血气方刚，一点也不文绉绉，做事不修边幅、十分大气豪爽。

　　关键她看来看去，自家儿子跟薛家的那位小千金是极登对的。

　　薛凌儿说话聪明，整天都是笑眯眯的，谁见了都喜欢。颜钰虽然比薛凌儿小了一天，但从小婉书就告诉他，在外面必须得保护好凌儿，你是男子汉就得有这个义务。

　　于是颜钰总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就应该守护着薛凌儿，保护好她，不让她受欺负。

　　但谁敢欺负薛凌儿啊，这丫头不仅鬼点子多，又是靖武侯家的嫡女，薛衍把她宠的跟什么似的，简直娇贵得很。

　　德观十三年，大晋和吐蕃来往繁忙，吐蕃嘉庆公主随父亲荣贤王来到洛阳，带了上等的青稞、冬虫夏草还有玛瑙、金盏等进献。

　　颜钰年纪尚轻，才从大漠驱赶匈奴回来，小胜一场，就紧跟着接见了荣贤王，一路护送公主和荣贤王进宫。

　　玄帝念及颜钰有功，肯定了他的才华，专门把国子监的先生请到颜家亲自教导颜钰。

　　可他觉得自己就不是读书人啊，比起安安静静读书，他倒是宁愿去外面打仗。玄帝的这般赏赐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个灾难。

　　这几日又正逢上元佳节，城里热闹了好几天。薛凌儿想出去逛逛，烟婵念及她这几日都在好好学习女红、古琴，便就随她去了。

　　跟着薛凌儿的一个丫头年纪比她大了四岁，名叫雪梅，跟在薛凌儿身边已经有五年，虽算不上老资质的下人，但是对薛凌儿的喜好是摸得一清二楚。

　　“你让凌儿一个人出去了？”薛衍忙完回来，想见见自己闺女，结果薛凌儿已经出去了。

　　烟婵剜了他一眼，无语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念着自己闺女，开口凌儿，闭口凌儿的。今日是上元佳节，我让她出去玩儿了，怎么，你这当爹的还不许了？”

　　薛衍扶额笑了笑，有些无奈，“你这是吃闺女的醋了？”

　　烟婵反对道：“才没有呢！”结果脸上大写的就是我需要你哄！

　　薛衍走过来，习惯似的坐到她身边，赶紧讨好道：“我承认这段时间没怎么陪你了，不如这样，今日既然凌儿也去玩儿了，薛子胥那个混小子一天到晚看不到踪影的，不如咱们两个出去逛逛？”

　　烟婵没说话，看似好像气没消，其实是在想等会儿去哪儿。

　　薛衍看她不说，一只手把她揽过来，凑近道：“夫人，给个建议呗！”

　　烟婵看他俊朗的眉眼，终于忍不住就笑了，“哎呀，我就在想去哪儿啊！”

　　“好，夫人说了算！”薛衍爽朗地让她选择。

　　烟婵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道：“我想去看踏歌。”一说到踏歌，那便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也是薛某人第一次表白的时候。

　　薛衍挑眉，停了半晌，勾起唇角笑笑，“行！”说完，两人牵着手便一道出门了。

　　烟婵边走边跟他聊着琐事，“……李氏蛮不讲理，我之前又去过几次，不过前几日我爹可算跟李氏和离了。”

　　“那不挺好，遂你愿了。”

　　“是挺好，不过娶进门的姨娘我看着也太年轻了，也就比我大了十岁。你说这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年轻的？”

　　薛衍忍俊不禁，又意味深长说道：“是啊，年轻的小姑娘不好么？”

　　烟婵知道他故意逗自己，气得锤他的背，“你这样说，我明日就去找个年轻的小倌馆。”

　　“你敢？”

　　“只准官兵放火，还不准百姓点灯了？”

　　某人霸道地凶道：“不准！”

　　烟婵又气又笑，想去打他，结果反被人握住手。

　　不过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妥妥的打情骂俏啊！下人们咋舌，这侯爷跟夫人都老夫老妻了，还一天天跟小情侣一样。不仅玩得洒脱，还把他们当成透明的一般，随时随地就像刚刚一样，打情卖笑，视外人为空气。

　　……

　　薛凌儿比烟婵他们早一些出去，不过那时天已经暗了，周围挂满花灯，五颜六色，形状各异。

　　雪梅跟得紧，生怕跟丢了。薛凌儿发现自己走得快，于是索性挽住雪梅，笑着道：“咱们走这条路，人少一些，等会儿就不上桥了。”

　　雪梅一愣，桥上可是最热闹的啊，卖什么的都有，“小姐，你不买糖人了？”

　　按照以前，薛凌儿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刚出锅的糖人，不仅甜滋滋的，还很好看。糖人的形状是转转盘来的，十二生肖每一个做出来都栩栩如生，亮晶晶的，薄如蝉翼。而现在正是买糖人的好时候，自家小姐却不去了，雪梅有些奇怪。

　　薛凌儿点点头，转转眼珠，说道：“今日是上元节，人这么多，这做糖人的肯定会把价格提上去。糖人平时也可以吃，何必赶在今日呢？不如咱们去看看前面猜灯谜的。”

　　雪梅恍然大悟，笑着：“小姐说的极是，那咱们去猜灯谜吧！”

　　猜灯谜的人也不少，灯谜被写在宣纸上，然后挂起来。路人们好奇的便会驻足观看，简单的大家齐声答出，难一点的，大家往往只能面面相觑。

　　只听不远处商贩喊道：“这一个大家猜不猜得出？敢来猜的，先交十两银子，没猜出那没办法了，若是猜到，我便把这子仁先生画的山涧春居图送给他。”

　　众人一听，都感叹万分。这子仁先生可是之前宫廷里的老画师了，如今隐居山中，画出的画重金都难买到，可这位居然一点也不吝惜，就这样送出去了？

　　薛凌儿看了雪梅一眼，眉梢一挑，带着笑意，“走，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