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一场儿戏

好些天了，溯游族放在河泽腹地的百万大军没有丝毫的动作，许是教天族震慑住了。不过，他们倒是衷情于劫掠周边的一些小部族，动作很快，天族率军去的时候溯游族差不多都已经撤回到了河泽腹地。

少绾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一个“打”字，都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还不打，等着教全天下的人看笑话啊。折颜和墨渊一致保持中立，不打。因为近来东华是越发的懒散了，不是躺在床榻上读佛经就是慢慢悠悠地沏茶品茶。

似乎正合了那句——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到底在等什么？”几位上神都冲进了东华的营帐，墨渊头一个问他道。时间越久他心里就越发的不宁静，仿佛有些呼之欲出的东西却偏偏什么也串连不起来。正好折颜来同他商议，他们一合计，又和另外几位同窗一合计，整整齐齐地闯了进来。

东华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几人一眼，目光又落回到了佛经上：“你等的同本君等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墨渊与折颜对上了眼神，两人不约而同的震惊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点说？”折颜拧着眉头问道。此事关系太大，大到那个结果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承受不来，甚至可能关乎到天族以及他们的生死存亡。

东华挑眉道：“本君也是近日才想明白的。”他收起手中的佛经，支着脑袋斜坐在床榻上，侧眉瞧着面前几人十分不相同的脸色。

大约是昨日夜里，想通了却没有完全想通的东华趁着夜色偷偷去了一趟被溯游族占领的河泽腹地。果不其然，在那里东华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反而一处亮着烛火却没有主人的营帐中翻找到了一面颇为眼熟的玉佩。

也是时至那一刻，那些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他终于想明白了。溯游族不惜一切占领河泽腹地，又放出百万大军的鱼饵，钓的是一条足够大的大鱼，而东华他们根本比不上溯游族想要的那条大鱼。他们真正想钓的大鱼却已经洞悉了一切，替他们铺路、安排，做到了真正的调虎离山，甚至是送羊入虎口。

这一切其实不过一场“儿戏”，花费了三四百万甚至更多大军的一场“儿戏”，而它最真实的目的，就是送羊入虎口。却把所有人玩弄得团团转……

这回少绾总算是听懂了一句，她大大咧咧的扯着嗓子答道：“自然是为了让天地免受战乱之苦，石头，你问这个做什么？”营帐里的气氛很沉闷，此话刚问出口的少绾也察觉到了，以致她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轻，甚至几乎听不太清。折颜惊叹道：“是真的？”原本乃至现在，那不过是他脑海中一个想都不敢想的结果，可如今他却不得不好生思忖这个结果。

东华盯着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祖宗我一点儿都没听明白。”少绾愤愤地踢了踢桌角，很是不解气地嘟囔着嘴埋怨道。

“还来得及吗？”沉默了许结果尤其重要，如果可以，他们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出现一个能够完美解决的办法，可是，久的墨渊忽然开口问道。他们谁也没有理一旁几乎抓狂的少绾，因为那个深埋在三个人心里的并没有。

折颜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们一路行军而来，已经十一日了，恐怕你我所忧心的已经发生了。”他双眉紧皱，好一会儿又问东华道，“你有什么打算？”

“你们征战四方，为的是什么？”东华忽然沉声问道。

东华眯着眼思忖了许久，忽然道：“这一战，本君败了。”

“败了？石头，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还没有开始打架，怎么会败？”少绾瞪大了眸子，她实在不晓得东华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她记忆中的东华从无败绩也从未说过一个“败”字，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她又想不明白到底哪儿不大一样。

“白止。”东华道，“本君封尔为狐帝、靳莫为后，镇守青丘。”他开始安排一切了，只是注定的失败东华也只能尽他之力免去些伤亡。

“这……”白止和靳莫犹豫了好一会儿，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很想留下来帮东华，但即便他们留下来了，也正如东华所说，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臣遵少阳君令，君上保重！”他压抑着内心翻来覆去的汹涌，一揖到底。

东华望着眼前几人还想说些什么，折颜却已经先他一步道：“不用说了，我们不会抛下你走的，这一次，你我荣辱与共。”

“你不必什么事都自己扛，匡扶天下的大业何必要建立在你一个人的痛苦上？东华，你为我们做的够多了。”墨渊的眼眶微微发红，小时候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情谊，后来遇见了被岁奕收为养子的折颜他们，那是一种很曼妙的感觉，可直到东华，他忽然明白过来了很多道理。说他是同窗，其实更像是他们水沼泽的领袖，甚至是天下的领袖。

东华慢慢悠悠地端着茶盏，盯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瞧了很久，淡淡的道：“本君离开后，奉巫令前军，重霖、权文共领中军，廉素领后军，营中大事由你们四位商议拟定，必要时攻取溯游族。”说到最后，他的眸色愈发的犀利。

“少绾，你可以回魔族。”东华忽然抬眼望向少绾道。

“阿渊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撇着嘴大声叫嚷道，墨渊同东华说的她听得很明白，她也并非是什么都不知道，眼下这般时局，她绝不会离开，不止是因为墨渊。

“报！”帐外一个插着红色令旗的小将冲进帐来，他双手捧着一份类似奏疏的东西半跪在东华面前，“禀君上，溯游族族长战书。”

折颜接来他手中的只对折了一记的麻纸仔细瞧了瞧，上面只有一句话，说是约东华的大军在明日大战一场，其余的他一个字儿也没多说，落款也是他亲手所书，唯一不太合适的便是那落款上那个令他们极其熟悉的红泥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