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

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噫

“波等！”

唐逸泽白了对方一眼不去理会一些无聊的新弟子，也不知是谁告诉他们，哦，或许不必告知，只要他与人对话就……唉，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唐逸泽收好袖剑瞧见路旁的小花淡淡的紫色，煞是好看，想起自己还有个徒儿就摘了些扎做一个头环，一会见面就好送她。

“师父，平安归来就好，我已不是小姑娘了。不爱你那扎的并不是很好看的花环了。”

久别未见，难得有闲情的唐逸泽就连这点小心思都被徒弟料中了。当真是女大不中留，越大越是不可爱了，想起当初捡回来时候三步都不能离开自己的孤绾，不由得有些怀念，还是小孩子好啊。

“越大越不可爱了，还是早点给你找个人家嫁了算了。”

“还是先担心自己，再不找个师娘我觉得我也不能住这侧屋了，危险。”

罢了，知道自己在斗嘴上是绝对会输。唐逸泽把花环放在门前的柴垛，独自进屋去了。孤绾嫌弃的看了一眼那花环，还是小小的试戴了，不过也只是一下，就放下了，小心的收在房里的柜中，里面摆满了师父历年来送她的小东西，尽管……全都是如出一辙的花环，都已经枯萎了。

“也难怪师父找不着师娘，又不懂风情又不懂送什么东西给女孩子好，上至八十岁下至六岁全都是花环、花环、花环，真是不开窍。”

“又在说我坏话，莫当我听不见。”

“实话而已。”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明月高挂夜空，月光倾洒在湖面上总有种别样的美感。孤绾在湖边踱步踢着小石子，想着现在还早等夜深了师父睡下了再回去吧，总是要给大龄单身男青年一点属于私人的空间才好，这次师父回来好像眉宇间的黑气又重了三分，这让她很担心。

孤绾是唐逸泽捡回来的，小时候她能看见人眉心聚集着淡淡的黑气，当黑气浓重到一定程度时，孤绾知道那人不出几日就会是一具尸体，从小到大从未例外。她有时也见唐逸泽眉宇间浓如稠墨似的黑气，但不消几日就会自己散去，次数多了也就不往心里去了。只是最近，黑气一层一层逐渐加重，已过了月余也没有消退的意思。

“师父，这次在家多待些日子么？”

“这次会多待些日子，之前那个损友开的药吃完了正巧要向他去讨。”

“师父莫非有什么伤患，需要长时间服药？”

“并不是什么伤患，说来也有点玄乎。他说，如果要做杀手，这身上的煞气越积越重最后只会死于非命，他说服用他开的药就能有所缓解，我能活到现在或许也多亏了他吧。”

原来这就是之前师父眉间黑气自己散去的原因，若真是这样，那这大夫当真是神人，要是能把这方子弄来就不用担心师父了。

辰州就在巴蜀边上虽说不远也还是有点距离，唐逸泽跟孤绾花了约莫半月时间才走到，本不打算带孤绾来的，但她吵吵着一定要去唐逸泽也是没办法就带着她一并上路了，辰州这天正好是赶场的日子，各村各寨都把自家的所产聚在一起相互交换买卖，可难为师徒二人了，好容易才找到唐誓祈的药铺。

“嘿！波等！许久不见连脚力都变差了？看来没我的药你不行啊。”

唐逸泽都还才进门就听见唐誓祈打趣的声音，许久未见这个人还是没变，说话不饶人。

“我还带着一个，不是我走得慢。”

“姑娘，你可跟错人了，自己走的慢还把过错推到你身上，要不得。”

孤绾见唐誓祈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自己就知道定是误会了什么，感觉说清与唐逸泽只是师徒关系，也是不管唐誓祈信与不信。 “回忆兄，许久未见，你还是像当初一样精神。”世酌放了品香炉与顾衣示意从后出来，看见唐逸泽身后跟着一位姑娘，而且关系似乎很是亲密的样子。

“回忆兄，可是来送喜帖？”

孤绾心想自己师父大龄单身男青年果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头痛的事情，但凡一路上遇见师父的熟人三句离不开喜帖红事，只得再次说明与唐逸泽的关系。听的外面热闹，顾衣也从后院进了铺子，与众人简单寒暄后却是多看了唐逸泽两眼。

“波等，你等会，我把方子给你写了。”

誓祈怕自己一会聊起来忘了正事，就想先把方子给唐逸泽写了，提笔欲写被顾衣拦下，唐誓祈不解何意，虽是不快但是还是礼貌的看了他一眼。

“这方子，写不得。”

“为何？”

“因为她。”

顺着顾衣指示再看唐逸泽跟孤绾，入眼是一朵正欲开放的红色莲花跟一朵冰蓝色盛开的雪莲，各自印在两人的额头。

“十七，听他的吧，他定然有他的原因。”世酌在唐誓祈耳边轻轻说道，誓祈略微思索心意把定。

“咳，波等，我有点忘事这方子许久未写，我有点忘了。你先住店我翻翻医书，你明日来取吧。”

唐逸泽虽然没看明白这位新朋友为何阻拦誓祈写方子，但是就算晚些拿到方子也没什么事，就带着孤绾寻落脚处去了。

看着唐逸泽两人走远后，誓祈不解的问顾衣：

“为何阻拦我。”

“天道好轮回。”

“什么意思？”

“你那方子，一次两次或许有些作用，之后就如同喝清水一般。”

“方才你看见了吧，那并蒂莲定要同时开放的，你阻挡不了。”

“业火红莲，烧尽罪孽。”

顾衣拿起唐誓祈的烟杆，擦了烟嘴长吸一口，无奈的摇头，没救的。

唐逸泽，不是个嗜杀之人、也不是好杀之人，但他杀过的人只能用尸山血海来形容，不过以钱买命的杀手，不会在意这些。

扬州孤门一夕间覆灭，正欲杀掉那差点被忽略的婴孩却是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抱回了唐门好好抚养从此再不接杀人的生意，只接一些护镖的任务就算起了冲突也不下杀手，或许因为这又或许因为孤绾天生能够看见眉宇间的煞气，天意将他们捆成了一株并蒂莲，并蒂双莲必是同时开放，而孤绾比唐逸泽年幼，自是为他续了一段时光，难得的宁静时光。

“没办法了么？”

“恐怕是。”

唐誓祈自那之后再也未曾见过唐逸泽或是孤绾，也不曾听闻他们的消息了。

想必红莲劫火已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