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乞丐萱玥

田柾国安静地趴在窗台看着，那两条本就酸痛的腿已经坚持不住开始打颤，他却咬着唇，好似丝毫不觉。

对面的两人已经将桌上的地图收了，莫流苏离开了一会，洗了水果，二人便又守着桌子聊天，时不时还会见那女人乐得咯咯直笑。

她的那种笑，与对自己的嘲笑不同，即便隔着窗纱，田柾国依旧看得真切，那是真的开心。

再晚一些，月亮都已走到了头顶位置，莫流苏又离开了一阵，回来时已经换了睡裙。

该是刚刚才洗完澡，她歪着头擦着湿发，一边对着桌边人说了什么，之后离开的便是金泰亨。

莫流苏身着黑色睡裙的样子是极美的，窗纱摇曳之下，她的头发随着吹风机的晃动，飘起再落下，朦胧之中，就好似从画中出来的仙女。

待她将发简单地束起，后来去洗澡的金泰亨也身着睡衣出现在桌前。

莫流苏将他按到位子上，接过毛巾温柔地为他擦头，细致样子真像一位贤惠的妻子。

田柾国面前，她从未这么温顺过，若将她比作猫，那金泰亨才是能捋平她的脾气之人，而他田柾国得到的永远都是她的漠视与利爪。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想着想着又远了，那人如闵玧其所言，只是个冒牌货而已，可是为何每每都会牵动自己的心神，是因为那张脸吗？自己爱了多年的那张脸？

思绪间，对面的莫流苏拉上了窗帘，厚重的布帘将房内之人隔绝得严严实实，无论田柾国如何努力，都不能看到分毫，只从窗帘晃动的缝隙隐隐猜到，没多久灯熄了。

熄了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清二楚，下午时出现在脑中的一幕又再次清晰呈现，让他忍不住心痛得捂住了胸口。

他好似还能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娇喘之声，刺激着他的耳膜，撕扯着他的灵魂，此时此刻，他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那女人真实的声音。

他再次为了那个冒牌的女人哭了，哭得就像他被父母丢弃的那日，绝望丛生……

世上最无助的便是如此，你明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多么的痛彻心扉，却找不到任何立场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黯然心碎。

………………

黑暗中金泰亨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他翻了个身，朝向了床外侧方向：

金泰亨云老师，你冷吗？

地上的人淡淡回应：

莫流苏不冷。

金泰亨要不我睡地上吧，我身体好。

地上的人打了个哈欠，声音带了一丝困倦：

莫流苏不用。

………………

云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看到自己的人，当她领回了那个女孩，林子沐惊得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林子沐你这女人是走了狗屎运了吧，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身体。

云星我正在路上闲逛着，这姑娘过来乞讨，我也是这才知道她能看到我。

云星朝她努努嘴，对着女孩说：

云星呐，她有钱，有什么心愿跟她说。

女儿却狐疑地上前打量了一会儿林子沐，直将她打量得浑身不适：

萱玥你有多少钱？够买我的命吗？

她说着，四下环顾了一圈：

萱玥还有这个别墅，姐姐你看起来不像这么有钱的人啊，别墅应该不是买的吧？

林子沐倒是被她几句话给逗乐了，她嫌弃地拎了拎萱玥的袖子，一抹油腻腻的感觉就蹭在了手指上，直将她恶心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从桌上抽出湿巾擦了下手，才笑着答她：

林子沐别墅是不是我买的，这好像与你没什么关系，至于我的钱够不够多……

林子沐你似乎有一点没弄明白，这年头乞丐的命可不值钱。

林子沐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我要先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萱玥转过头来看着云星，显得有些委屈：

萱玥姐姐，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萱玥你说我要什么她都会给我。

萱玥你们不能因为我是个乞丐就欺负我，如果说话不算数，我的命可不能给你。

林子沐行。

林子沐看了一眼冷了脸的云星，一咬牙，立马妥协了：

林子沐反正钱也不是我的，说吧，有什么条件。

萱玥这才将作势要流出的眼泪收回去，她的笑在那张满是脏污的脸上显得那么不搭配：

萱玥这位姐姐……

林子沐我叫林子沐。

林子沐脾气虽好，却也不喜欢被人随意拿捏，云星也就罢了，谁让自己偏要跟着她，可现在就连个要饭的丫头都能要挟她了，这就让她十分不愉，话出口也是冷冰冰的。

萱玥倒是根本不搭理她的不满，长期的乞讨生活，她已经看惯了冷脸，早就习以为常。

她声音欢快，就像她每日所重复的一般，无论别人如何烦躁地撵她滚开，她都会笑着贴上去，直到将那人磨得丢下一个钢镚，运气好的话，遇到那人没零钱，还能得一张大额纸币。

她的脸皮早就练的无坚不摧：

萱玥子沐姐姐，你看我这身打扮也该知道我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这都快死了，当然要好好享受一把，把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都试一遍才行。

萱玥但是这些可得好多钱，你得给我出了，不能心疼。

林子沐又看了一眼云星，她对这小丫头的说话态度实在不喜欢，只是为了那人能更快做回到人，她也只能忍气点了头。

不过，很快，她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那个脏得能把洗澡水染成黑色的女孩，一脸惬意地泡在自己新装的大浴缸里，而后又不见外地拿着自己的衣服试来试去，她真的是攥紧拳头强忍着才没把她丢出去。

终于，就在萱玥坐于梳妆镜旁，拿着她新买的口红涂抹的时候，林子沐总算爆发了：

林子沐你在干什么？

可那人却一脸茫然的样子：

萱玥化妆呀，还能干嘛？

萱玥这东西我见人抹过，不用你帮忙。

林子沐谁要给你帮忙……

林子沐简直要被气得抓狂：

林子沐口红怎么能随便用，多不卫生，还有我的内衣裤……

萱玥对着镜子里的人笑笑：

萱玥没事，我不嫌你脏。

林子沐是我嫌你脏。

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惹得林子沐狼狈不堪，她咆躁地抓了抓头发，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云星，可云星却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云星你还是学着适应吧，这副身子以后是我要用的，总不能到时候你再嫌我脏。

萱玥跟着点头，咧咧她的大红唇，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萱玥还是云星姐姐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