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上药

发泄过怨气的莫流苏走的很潇洒，重重的铁门关上的是房间里痛苦的低吟声。

床头的苹果不知何时早已滚到了地上，上面沾满了黏腻的鲜血，让原本就红透的苹果颜色更为妖异。

朴智旻强忍着疼从床上爬了下来，费力地一只手将药箱从柜子里扯了出来，莫流苏准备的十分齐全，无论是止血药粉，还是纱布针线，甚至还细致地贴上了使用标签。

如此体贴，却只是为了更好的折磨而已，这个原因还真是滑稽。

肩膀上的伤口他看不到，并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可胳膊上的那两道，皮肉都有些外翻，却让他犹豫几次都没敢下手碰触，他抓起装了药粉的瓶子，试探着往上倒了一点，只是一点点，就让他疼地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冷汗刷刷地自额头流下，浸得他的眼睛沙沙的疼，他却顾不得去擦拭一下，硬咬着牙又把药粉往别的伤口上倒。

他从来都是不耐疼的，小时候即便是摔倒了也要哭半天，可是现在，如此灼痛，他却忍了下来……

………………

莫流苏再次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新的被褥。

铁门一动，地上的朴智旻便似惊弓之鸟一般，慌乱地往柜子后面缩去，今晚这三刀，让他更是怕极了那个恶魔。

莫流苏斜着瞥他一眼，没说话，安静地将床上沾血的被褥换掉，这才走过去蹲下，看着这个怕得浑身发抖的男孩，道：

莫流苏我帮你上药。

朴智旻不，不用……我自己能行。

朴智旻的身子又往后缩了缩，明知道已经没有退路可躲，他还是想尽可能离得莫流苏远一些，哪怕只是远上几厘米。

莫流苏伸手将他紧攥在手中的药瓶夺下，仅扫了一眼，就笑的乐不可支：

莫流苏很疼吧？

朴智旻压低了视线，不去与她对视，似乎这样心里的胆怯就会少一些，可是声音还是不可抑制地抖着：

朴智旻不……不疼……

莫流苏不疼才怪呢。

莫流苏轻笑着在药箱里翻动起来：

莫流苏这个药粉是止血最好的，也是最疼的，撒上之后会有种被火灼烧的感觉，怎么可能不疼。

她说着，从药箱里拎出一瓶褐色的药水：

莫流苏药粉要与这个药水化在一起才不会疼。

莫流苏你小子可真够笨的，瓶子上我都给你标明了，你竟然还能弄错。

莫流苏顺手从药箱里拿出个空瓶子，将两种药倒进去混在一起，轻轻晃着，待药粉完全溶解掉，才给朴智旻浇在伤口上，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看起来那么的温柔，真的好像之前的云星。

可是她折磨起人来，却像极了另一个人，与她此刻极不匹配。

朴智旻盯着她的脸，甚至在想，这个人会不会还是云星，只是如书里所说，生了第二人格。

他看着莫流苏小心翼翼地为他麻醉止血，缝针包扎，认真到就像在照顾一个孩子，一时竟然忍不住脱口而出：

朴智旻星儿姐，是你吗？

莫流苏旻儿是记性不好了吗？

一句旻儿将朴智旻生生拉回到了现实，云星从来都不会这么唤他，而能叫他旻儿的，只有那个恶魔。

他忍不住就想把被莫流苏抓住的胳膊往回抽。

可他这一动却扯到了刚包好的伤口，一抹殷红的血渍又从纱布底端渗了上来。

莫流苏别动。

莫流苏呵斥一声，又将刚刚缠好的纱布重新拆开：

莫流苏再敢乱动我就把你胳膊直接废掉。

是啊，如此可怕的语气，又怎么可能是云星……朴智旻缩着身子，将脑袋埋在膝盖处，他再也不敢乱动，也不敢继续去看这个女人。

直到她再次将沁血的伤口处理干净，又重新包扎起来，莫流苏才抱着脏掉的被子出去，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汤药。

莫流苏喝了吧，早些好利索了，我好再继续下一个刑罚。

她瞅了一眼朴智旻脖颈上干涸的血渍，又开口叮嘱：

莫流苏明天我会再来给你换药，这几日就别洗澡了，免的感染。

莫流苏是一个优秀的大夫，无论她心底有多恶毒，在照顾病患的时候却一向都是认真严谨的，可是医药之外的，她只能是一个疯子……

………………

第二日是莫流苏唯一一次赖床，从地下室回来时天已经半亮，一系列的折腾让她身子有些疲乏，以至于田柾国来给他送早餐时，她竟还窝在被窝之中。

田柾国坐在床边看着还睡得香甜的人，有一瞬突然那么的想要偷偷去吻她，像是情侣之间那样蜻蜓点水，却不似这几日的情人之吻……

可当他探下身子靠近时，却又迟疑了……

他的唇就停在离莫流苏不足半指的地方，却始终不敢吻下去，他们本就不是情侣，莫流苏也不会允许他有这种不该存在的奢望，若一吻下去，她醒了，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一定要伤的他哭才好？或是哭也没有用处，直接将他赶出去？

他内心正极力地挣扎着，睡梦中的人似是被他的呼吸吹得有些痒了，她皱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田柾国本来想逃的，却是已经晚了，他就这样愣愣地与莫流苏瞪了个对眼，一抹慌乱瞬息间袭上他的眉梢，他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翻遍了整个脑袋却只有一片空白。

有水雾氤氲上眼睛，模糊之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面前人的愠怒，似乎已经听到了那句冷冷的“我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他吸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的爱居然那么的卑微廉价，廉价到只要这个女人皱皱眉头，他就好像天塌了。

可是，下一秒，莫流苏却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莫流苏小子，你不乖了。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讥讽，只是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不乖，便又睡了过去。

田柾国有些呆滞地看着胸膛上趴着的女人，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裙她的轮廓那么的真实，那张只有睡着了才能表现出恬静的脸上，细细看去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忧伤，她睫毛微抖，更似此刻睡的不甚踏实。

田柾国还保持着被拽倒的姿势，两只手还僵在半空，却不知何去何从，直至莫流苏在他怀里动了一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他才试探着的将手搭在了她的后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