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

京城除了传为佳话的北镇抚司陆大人和六扇门的捕头陆夫人外，他们的三个儿女也不差。

陆家的大公子怀瑾和如今也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颇有子承父业的意头。二公子怀沐虽是年少，便是承了母亲的活计，跟在杨岳身边也在六扇门风生水起。

说起那女儿家，陆家的小千金念夏自小便因灵动讨喜深得圣上欢喜。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三个儿女比起父母二人倒还真是毫不逊色。

陆府张灯结彩，今日是陆府的大公子怀瑾娶妻之时。

只见得整个陆府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今夏坐在铜镜前，身后是陆绎在为他梳妆，执着的便是多年前在嘉兴收藏的那把红豆骨梳。

今夏看着镜中的自己，素手拂过眼角有些藏不住的皱纹“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这么多年竟都过去了。”

“可是你在我心里，始终是二八年华遇见我的样子。”陆绎如是说道，当是有什么说什么便是。在陆绎心里，今夏从来都是灵动的。

束好发髻，簪上发簪。陆绎仔细瞧了瞧，满意的笑道“我的今夏比起二八年华的少女还真不差什么。”

今夏仰起头来，看着陆绎的眼睛，轻笑道“原来，陆大人竟是越老越贫嘴了吗？”

“娘亲说错了，爹爹是向来只对你贫嘴。”

只见得一少女提着裙摆轻巧的跨过门槛。瞧这身上的灵动气息，和今夏别无二致。

来人便是念夏了，今年已是年方十五了。

念夏与今夏站在一起，陆绎眼瞧着这儿人倒更有几分姐妹的意思，不像是母女。

“咱们的囡囡如今越发像你了。”陆绎感慨道。

今夏招招手让念夏来到自己身边，眼瞧着还真有几分自己十六岁那年的样子。

陆绎看过去，继续道“还好，没你闹腾。”

今夏无奈，只看向自家女儿“瞧，你爹爹一天不损我便难受的紧。”

念夏吐了吐舌头，将今夏与陆绎的手放置一起“那还不是因为，爹爹将娘亲当个孩子一般。依我看，你才是爹爹最宝贝的囡囡。”

说罢便提起裙摆往大堂去，还不忘记回头叮嘱“你们少腻歪些，大哥没一会便要带着你们的儿媳妇回来了！”

陆绎摇了摇头，更握紧了一些今夏的手“这丫头。”

“我想着忙过怀瑾的婚事，也当是张罗囡囡的婚事了，也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是，我们想到一起去了。”陆绎笑了笑，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女儿当是有了。”

两个人一路牵着手往前厅去，行至门前，便见得不远处行来的大红花轿和在马上俊朗的怀瑾。

新媳妇入门，陆绎与今夏竟一眨眼之间也成了高堂上的二位。

一切热闹非凡，顺利进行。

只是就是在这样的场合里，两个人本来还念叨着的自家女儿的姻缘便是来了。

....

念夏最近时常不在府中，据下人们说，是出门听戏去了。

陆绎倒也不以为然，也叫今夏不去管。自家女儿向来闲不住，这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似乎就天生是用来形容自家女儿的。

只是......

是否真的只是听戏呢？

至少香儿不这么认为，自家小姐哪是来听戏。日日来听戏，分明是为了瞧看戏的人。

只见得念夏丝毫未动桌边的小点。多日来皆在阁楼最好的位置坐着，这眼睛直勾勾的便看着台上唱戏的人。

说起来，也不过是十几日前偶然瞧见，许是缘分使然，念夏便欢喜极了。日日来看。

这京城里上门向自家小姐提亲的男子皆要踏破门槛了。何以偏偏瞧上了一个戏子，香儿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人只不过是合作过一曲琴音，而后偶然见面，怎么就......

“小姐，您欢喜他哪儿啊？”

念夏思考了一会，却也没思考出个合适的结果“我也不知道......可是，就是想来看他。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香儿更糊涂了，可她不能让自家小姐如此沉迷，要知道，这样的身份又怎么能与念夏相配呢？

“小姐，您以后还是少来吧。我瞧着，圣上早已和大人商量好了您的婚事，眼瞧着您也快到了婚嫁的年纪。”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念夏低下头塞了个糯米糍入口“大不了今日最后一次。”

念夏自然懂得的，可一想到和自己订下婚约的男子自少时便很少见过，心中便总觉的不舒服。

只是那个时候念夏与香儿皆不知道的是 那台上的戏子也并非一般人。

是日，香儿急匆匆跑进门，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外面。外面又来了提亲的。”

念夏本是在抚琴，估摸着香儿又是大惊小怪，便继续抚手中的琴“怎么了？提亲的那么多，今日有什么特别吗？打发掉不就是了？”

香儿连连摆手“不是，今日来的是，米大人的公子，就是少时您的玩伴少阳公子。”

念夏顿住，忽而抬起头来，唇边竟是浮现一抹笑意“你是说，那个自小和我订过亲的少阳哥哥？”

香儿连连点头，似是惊讶自家小姐竟如此感兴趣。

“走，去瞧瞧。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若不是我欢喜的，我便和爹爹说，早日退了更好。”因为欢喜的另有其人。

说话间两个人便轻巧的到了会客厅，念夏探出小小的脑袋来偷听。

第一下便听见有个低沉的年轻男子出声“今日来，便是为求娶念夏。还望世叔应允。”

而后又是陆绎的声音“你说钦慕我家念夏已久，可你们二人何时有见过面吗？”

男子但笑不语。何止见过，他早就知晓念夏的身份，奈何这丫头一直蒙在鼓中。

“早已见过。”

这一点念夏也很疑惑，难道此人真是如此肤浅之人？早已见过又是何时？

这越想越不对劲，香儿终究是没能拉住自家小姐，于是念夏突然出现在堂中之时，陆绎并不奇怪。

他早就听到了念夏悄悄在一侧偷听。这一点和今夏年轻时还真是一模一样。

“爹爹，娘亲。”念夏行过礼便要往二人身边去。因为此刻她只能看见来人的背影。她想要瞧瞧，这个与自己定亲多年的米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瞧着背影气宇不凡，甚至有些熟悉，只是不知......

可辅一看到他的样子，念夏便一下子知晓了这个人像谁。

“你是？！”

他点点头，念夏忽而羞涩了起来。快步到陆绎耳边“爹爹，你答应他吧。我愿嫁给他。”

“可是想好了？”陆绎闻言并不意外，他早知会如此，更何况。他也早就会过了自家女儿的心上人了。

今日一切，也可算是岳父大人与女婿演的一场戏罢了。

堂下男子似是早有把握一般，只笑眯眯的看着念夏“当是琴音深入我心。”

今夏忽而明白了，想来像是多年前她和陆绎，这把琴又是做了一次媒。原来，几日前去见的人便是米少阳。

而念夏不知道的是，自家爹爹陆大人早已是试过了这位米大人之子。

若不是安心了，又岂敢将女儿嫁与此人。

万历十四年春，陆绎之女陆氏嫁与米万鹏之子为妻。

佳偶天成，喜结连理。

至于心动，不过是那把琴做了媒，而后念夏自阁上瞧着台上心仪之人的戏时，那男子也在瞧着她。

本是自小订下的娃娃亲，想着再大些是不算数的，却偏偏因着机缘巧合得以互生欢喜。

所谓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