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
“许久不见。”严世蕃话音刚落,这边陆绎的声音便响起。“严大人?还是,严狗贼。”
严世蕃此刻无力去辩驳自然也没有理由辩驳。陆绎说的对。
子衿正欲开口,却被严世蕃拦下,他捂住心口勉强说出完整的话。
“陆大人,白日里便已经认出了我吧。”又瞧了瞧陆绎的身后无一人。
想来便是将牵挂安置好,好来取他的命的。
陆绎见话已说的如此明白,便自身后取出了今夏的那一把手铳。
“你还要清楚的是,我不仅认出了你,我还要你活不过今天日落!”
说话间陆绎便已将手铳抵在了严世蕃额头,他也不去挣扎,只安然接受。
倒是子衿轰然跪地,止不住的落泪“陆大哥,你放过他吧。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就当子衿求你。给他这最后一段时光好不好。”
不好,这是陆绎最真实的想法。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严世蕃。“他早就该死!三年前他就该死在断头台上!”
他不知道子衿为何要替他求情,但无论是谁求情,今天他必须死。
只这片刻的停顿,任凭子衿怎么在他脚边恳求,陆绎似乎都听不见,反倒是一点点扣动扳机。
“我的孩子没死,他还活着。就算看在我的份上。再给我一日,让我和孩子的父亲好好告个别好吗?”
几乎恳求的语气,陆绎动容了,不为别的,为了用情至深的子衿。
手铳从严世蕃额前放下,子衿忙去扶早已咳嗽不止的严世蕃。
既是答应了,那便只能等。陆绎转过身去回避。
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恶人终究是恶人,陆绎早该知道的,对待恶人不该心软。
今夏是对的,在断头台上,他那令人晴日里生出恶寒的眼神。
他入了骨子的邪祟。
真是怎么样都改不了。
子衿被严世蕃挟持了,显然这一切子衿也无法想到。
但匕首抵在她脖间的那一刻,子衿好像心死了一般。不再流泪,反倒是嘲讽般的笑了起来。
严世蕃穷途末路,瞧见这女人露出的笑容竟也有几分胆颤“你笑什么?!吵死了,快闭嘴!”
“我笑,我笑我自己傻。还以为你会真心悔改。还以为你带回我的孩子是你终于决定要做个好人,安稳度过余生了。结果呢?”
“蠢女人,是你心甘情愿的,在嘉兴灯会你一眼便认出了我是不是。瞧瞧啊,这么爱我是多么好的棋子啊。不利用难道要我说我也是真的爱你吗?可笑!”
子衿闭上眼睛,清泪划过眼角。无奈的摇摇头,终究还是个棋子而已。
陆绎自是知道严世蕃所想,轻笑道“别傻了,五丫头。我想他回来找你,也不过是为了你的医术。他还做着长生不老继续为害人间的梦!”
“可惜,真是可惜。陆大人如此了解我,若不是你我天生水火不容,我还真是想与陆大人交个朋友呢。”
“我只与人做朋友。只是严大人好像不算是......人?”
陆绎不敢轻举妄动,与严世蕃一来一回的对话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而严世蕃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子衿是他最后的筹码。
匕首紧紧贴着肌肤,子衿的脖子开始渗出血来,时间越来越少了。
子衿在他手上,至少子衿不能死。
可瞬息万变的事情发生在无形之中。陆绎没有想到的是,子衿在这个僵持的局面中忽然开口。
她望向陆绎“陆大哥,你与今夏定要好好的。要记得我。还有......”说到这子衿突然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永别了。”
“子衿!”
本来静谧的竹林连着响起了好几声巨响,是手铳的声音。
林中飞鸟被惊的四散飞去。
严世蕃倒在血泊中,睁大了双眼。
一切都结束了。
刚刚的一切发生在一瞬之中,子衿只说完那句永别严世蕃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一切已经来不及。
匕首划过子衿的脖颈,血自动脉中流出,严世蕃也在那瞬间死于手铳之下。
“陆大哥,替我......照顾好我的孩子......子衿也可死的瞑目一些。”
陆绎已经记不清这一日发生了什么,是该喜悦还是该悲伤。
是是非非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只是子衿临死之前提到的那个孩子。
最无辜的便是那个孩子。
也许对子衿来说,死亡是最好的归宿。
陆绎回到府中的时候,今夏还在房间内休息,只有小兰上前来迎。
见陆绎手上沾满了血,小兰便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绎一脸疲惫,他现在只想快些见到今夏。却被小兰一下子拦住。
“大人还是先去梳洗。这个样子,会吓到夫人的。”
低头瞧了瞧,陆绎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小兰说话“倒也是,这个样子也不能去抱一抱今夏。还是先去洗洗。”
陆绎侧过脸去瞧天边的落日。忽而露出释然的笑容“一切苦难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