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临近端阳节，安京多了些节日的气氛。集市上的艾草成了抢手货，经常站在街边的糖葫芦商贩居然卖起粽子。家家户户门悬艾草，妇女们为孩童织艾草香囊。

江与名陈是！你这手艺也太好了！

江与名右手拖着一个灰色的荷包，鼻子忍不住贴近荷包去嗅闻艾草香

陈是这布料是前日那客人送我的。说是扬州一家染织坊的。我也记不清名字，你喜欢我就把布都送你。我不喜欢这么暗淡的颜色。

陈是的语气变得像是她这般妙龄少女的，一改平日里彰显她成熟的妩媚。江与名并不适应陈是的语气，撇撇嘴

江与名我是喜欢上面兰花的暗纹。

陈是坐到床上，趴在江与名的椅背上

陈是君子如兰。我做梦都想遇见一位兰花公子。可惜了，没这个福分！

江与名怪不得我娘老是说，姑娘家的别懂的太多。懂的多了眼光就高了，就嫁不出去了。

陈是怎么？现在后悔了？当年巴结我为了让我教你念书的不是你了？

江与名才不后悔呢。来这儿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瑶轩阁的才女非你莫属，我连上榜的资格都没有。

江与名突然靠近陈是，压低嗓音说道

江与名去酒楼吗？

陈是立即跳下床，拉着江与名就跑

陈是不醉不归！

她们换上各自的装扮。梳起头发，用网巾固定。江与名套上一件暗紫色尖摆道袍，宽大的衣物遮住了她身体上的特点。手握一把贴近折扇，俨然成了位翩翩公子。陈是并没有打扮得多精细，但往江与名身边一站，路人只会觉得这位公子有一位温柔娇弱的情人。

街上很嘈杂，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些困难。她们不约而同决定随便找家酒家，只要有酒喝就够了。沿着瑶轩阁边上的河道直走，通过一座修得很高的桥——承近桥，可以到达河对岸。正对着承近桥的小楼上插着一面酒旗。

路人甲二位客观，实在对不住。底下都坐满了，上楼做做？

店小二见到她们靠近，笑着迎上去。江与名点头，陈是挽着她的手随店小二走上楼梯。二楼很安静，台面都是空的。

路人甲二位今天来的真是时候！我家小馆儿刚进了一种西洋酒，这酒在西洋可出名了！二位尝尝？

江与名洋酒？海上不让做生意，怎么会有洋酒？

路人甲唉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今年一开春，闽南那片都开海了！据说那商船络绎不绝，一排一排地可壮观了！

店小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希望能让面前的两个人想象闽南繁华的港口。江与名尴尬一笑

江与名讲得是不错。拿坛雄黄酒吧。

路人甲好嘞，二位稍等！

待店小二一走，江与名示意陈是凑近听她说话

江与名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不禁海了？

陈是税收不上来，自然是想各种办法收税了。这方法也不知奏不奏效。

江与名不防着东瀛了？

陈是一拍桌子

陈是对啊！况且西洋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实在太危险了。但——

店小二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路人甲二位，雄黄酒一坛

江与名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钱拍在桌子上。待他走远了才开口说话。

江与名我明白你的意思。陛下的旨意，也不知是对是错。

陈是等等，这就意味着，明年有花船宴！”

江与名花船宴消失近百年，我不奢求它能再现。

陈是你想一想，花船宴在五月初四也就是端阳前夕，是用来招待各国，特别是西洋使臣的。不禁海，明年使臣商队定会特别多，到时候你就能站在瑶轩阁的画舫上，为陛下献歌舞！

陈是跪坐在椅子上，上半身撑在桌子上，越说越开心。江与名的目光有些躲闪

江与名为什么，是我？

陈是你是花魁，《关外春》就是在花船宴上被一唱成名的。

江与名愣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脑海里的各种想法。一个幼嫩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源儿要见皇上，皇上能救人。”

这时，江与名朝窗外不经意地一瞥，楼下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把一个看上去与她年龄相仿的书生。书生连连行礼道歉，女人却一句接一句地骂着，说此人不懂礼节不懂规矩，他在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那女人的裙摆。书生穿着得体，道歉的话也总是那几句。店里的客人看书生道歉也很诚恳，出来劝架，把围观的人打发走。

两人就在这小酒楼里谈天说地，直至宵禁前才返回瑶轩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