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迎庆治七年，遥城。

关外的寒风撞破了坚固的镇北关，一路向南吹着。阴沉的天没有带来雪花，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抑。

一个小姑娘推开屋门，寒冷的空气刺入鼻腔。她用袖子捂住口鼻，裹紧上袄，小步跑向集市。可没走多远，听见喧闹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马蹄声和哭喊声。

“江源！快回来！”屋里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招呼着。江源四处张望，那姑娘可着急了，飞奔出去把她拽进屋里。“别出声，就在这儿待着。”她把江源带到墙角，自己靠在门边。

“北蛮人来了！蛮人来了！”

听到邻居的呼喊，缩在墙角的江源不住地发抖。姑娘握紧手里的短刀，死死的盯着门缝。火光从纸糊的窗户透进卧室，照在江源身上。

“砰”，一个只梳着一根辫子，身材魁梧的男人把门踹开。姑娘立刻举起刀站在他面前。可这把短刀终归是次品，敌不过卑皖人锋利的弯刀。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我，一个人。”

姑娘淡定地回答着，根本不害怕脖子边上随时夺命的利刃。男人缓缓放下刀，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扔到一边。他很快发现了墙角的江源和后屋的父母，叫来他的属下。那些人用刀顶着他们的后背，把他们从屋里赶出来。

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百姓，他们被赶到百姓当中。

“各位，瞧瞧你们亲爱的皇帝陛下把你们饿的，冻的。只要你们剃了发，追随我卑皖可汗，吃得饱穿得暖。诸位意下如何？”

站在人群中间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用略带玩弄的语气对所有人说。见没人肯站出来，他转头看向江源。他从腰间取下匕首，蹲下来对江源身边的中年人说：“听我的属下说，你的女儿很厉害啊。”说完起身一把把他拖身边，转着匕首：“不剃发，你想就这样害死你那位勇敢的女儿吗？”话音刚落，那位姑娘被士兵从人群里拖出来，拔出砍刀抵在她颈后。“姐姐！”江源吓得喊出声，身边的妇女及时捂住她的嘴。

“爹，别管我，我江雪能为国捐一命，死又何惧！”江雪强烈的反抗使握着刀的士兵不得不下压刀刃以此恐吓她。江源在背后摸到了一支箭。趁男人转身威胁父亲，她推开拦住她的人，把箭戳在他的大腿上。这一戳，并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口。男人随即抽刀砍向江源，不料四周百姓全都站起来扑向他，他被乱刀捅死。

弓箭手早有准备，四面八方来的剑雨下无数生灵涂炭。江雪被砍头，江源被母亲拽着逃到屋后才侥幸活下来。她捂着江源的眼睛，不敢让她看到姐姐的尸首。

清晨，父亲被送回家中。他的辫子和卑皖人一样。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悲痛，握着躺在母亲怀里的江源的手。这时，江源睁开她哭红的眼睛，带着哭腔说道：

“娘，源儿想去安京。”

“去安京干什么呀？”母亲用食指抹去她的眼泪。

“能见皇上。”

“见皇上干什么呀？”

“爹爹说，皇上能救人。”

几日后，家门口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孩儿。母亲告诉江源，这个哥哥能带她去京城。这个男孩儿笑起来暖，江源看到他后不由自主地展露笑颜。

江源和母亲道别，牵着大哥哥的手。他的左手上带着一串用靛蓝色珠子编织的手链，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美丽。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她从未感到如此温暖，如此拥有希望。

此后，卑皖人动用民工，在遥城建立军事基地由此正式将领土扩大到镇北关内，开始对中原大地数年的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