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10

冷宫的平静在第三年的阳春三月被击碎。

赵瑟瑟看着眼前来冷宫挑衅的女人，心想李承鄞眼光真的是越来越差了，这后宫都是些什么啊。

*

沈碧瑶是李承鄞登基后，选秀封的才人的。她是江南的第一美人，性情温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家里的门槛都被求亲的人踏破了，可她不愿意。

她有心仪的人，就是当朝的皇上。

选秀上，皇上亲自封了她为才人，是所有入选者中位份最高的。可偏偏在入宫以后，他从未来瞧过她，就只把她当个摆设。

她十分不解。

后来一次赏花会上，几个位份低的妃子在闲聊。

妃子甲“你说皇上怎么就不喜欢亲近嫔妃呢？”

妃子乙“据说连最受宠的贤妃娘娘也没侍寝过几次。大多都是看在朝阳公主的面子上才去的。”

妃子甲“我听说皇上最讨厌温柔如水的女人，因为一见到就会想到之前的赵良娣。诶，可惜了沈才人。”

妃子乙“赵良娣？宫里有这个人吗？”

妃子甲“那是皇上还是太子时的宠妃，据说在太子府是独宠。要不是因为她父亲的事被连累，现在说不定都能当皇后。”

妃子乙“我听冷宫那边的人说，赵良娣的待遇还是和以前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

沈碧瑶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样的难堪，这些人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她是因为性子像那个废妃才被封了才人吗？

一个注定要老死冷宫的人，居然还阴魂不散。

她决定去见一见这个赵良娣。

然而冷宫的守卫油盐不进，说什么都只有一句话：

侍卫“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沈才人请回吧。”

最后她两脚一跺，直接让侍女蹲下，自己从柳树上翻了进去。

*

赵瑟瑟“这是谁啊？”

那废妃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确实是温柔娴静的样子。

沈碧瑶存心想气气她，说：

沈壁瑶“我是皇上新封的才人，沈碧瑶。”

声音也是柔柔的，仿佛在和赵瑟瑟比谁更温柔。

赵瑟瑟笑了，这才人有点蠢啊，一个人就敢进来。

她没说话，直接一脚把沈碧瑶踹进了荷花池，没等她呼救，赵瑟瑟给小九使了个眼神，自己也跳了下去。

小九很有默契，立刻跑到门外向看守的人呼救：

小九“快来人啊，良娣被人推下水了。快来人啊。”

守卫们慌张跑进去救人，还有人去请了太医。

皇上要他们守着赵良娣，要是赵良娣死了，他们也算是完了。

万幸，两个女人都救上来了，安置在冷宫的主殿。赵良娣伤势比较严重，在水下头部磕到了石头，还在昏迷。

李承鄞下完朝回来，身边宦官就凑到他耳边禀告了今天冷宫的事。

他已经登基三年，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赵良娣”这个曾经熟悉的称呼。

冯得盛“赵良娣和沈才人掉落到冷宫的荷花池内，所幸已经救上来了。”

一个是曾经得宠的妃子，一个是刚封的才人，冯德胜也不知道这位皇帝的心思，只能中立客观地说了情况。

皇上面上没有变化，在御花园里缓缓迈着步子，像是在思考。

沉默许久，他说：

李承鄞“去冷宫。”

冷宫偏殿，沈才人换了干衣服，但头发还湿漉漉的，她的侍女正在喂她喝药。沈碧瑶被赵瑟瑟之前的举动吓坏了，眼睛发愣，身子还小幅度地抖，眉眼之间都是泪。

李承鄞进来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不像是赵瑟瑟的。饶过屏风，看见了沈碧瑶，但他完全没想起来她的名字。

沈碧瑶看见皇上来了，就要下地行礼。

李承鄞也懒得惺惺作态让她起来，要行礼就行礼。

李承鄞“赵良娣呢？”

他环视一周没看到人，问旁边的御医。

御医跪下回道：

太医“赵良娣伤到了脑袋，神智有些不清，正在内室歇息。”

李承鄞摆手，让宦官留在外面，他一个人推开门进了内室。

略破旧的黑褐色的木床上，装着白色的帷幔，铁钩勾住两侧的锦缎，显露出床上半躺着的女人。

冷宫确实是苛待她了。

李承鄞一眼就看到了她头上包裹着的纱布。

小九正在一旁拿扇子扇药，想等凉一些，再让小姐服下。余光看到进来的明黄色的影子，连忙跪下行礼。

李承鄞走到赵瑟瑟跟前，想着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却突然撞上赵瑟瑟看过来的视线。

不是怨恨和悲伤，而是….懵懂？

#赵瑟瑟“你是……皇上？”

她温柔的声音里伴着疑惑。

李承鄞转身，问小九：

李承鄞“你们良娣怎么了？”

语气凌厉。

小九被吓得颤了一下，福下身，回答道：

小九“良娣被偷闯进来的沈才人推到水里去了，撞上了石头，太医说….说…有些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

他回头，赵瑟瑟还是懵懂地望着他。

他缓缓伸手，停在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额头，轻声问：

李承鄞“你认识我吗？”

她眨眨眼似乎是在思考，最后摇摇头：

#赵瑟瑟“你是谁？”

李承鄞听到她的话，内心居然涌上一丝庆幸。

她忘记了。

小九看李承鄞不说话，心里着急，要是沈才人过来对质可怎么办。

她跪着走到李承鄞身侧，哭着磕头：

小九“皇上，你要为良娣做主啊。”

李承鄞目光移过来，很有深意地看了跪着的侍女一眼。

他缓缓道：

李承鄞“这是沈淑妃。”

李承鄞“好好照顾沈淑妃。”

李承鄞留下这句话，没管愣在地上的婢女，起身出去了。

*

屋外的沈才人看他出来，连忙上前，她担心赵瑟瑟恶人先告状。

沈壁瑶“皇上，是赵良娣把我推….”

李承鄞对她没什么耐心，望向身边的宦官，几个太监直接把沈才人拉开。

李承鄞“下旨，赵良娣于冷宫溺毙，沈才人为救赵良娣，一同落水，朕感其良善，故特升为淑妃。”

冯得盛“这…赵良娣不是….”

冯德胜有些不太明白皇帝的意思。

李承鄞瞟了一眼跪着的沈才人。

冯德胜琢磨过来，朝着沈碧瑶给小太监们打了个手势。

他想幸好当时自己没给沈才人说话，赵良娣确实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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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是假装失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