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序

我可谓是个大人物

无论说是在人间或是幽冥

都算是个家喻户晓的红人儿

若问我是谁

那么不好意思我亦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不过世人皆称我为

——孟婆

话说，我也不晓得在这奈何桥边守了几多年岁

总之，就是很久很久

莫要以为，人称我孟婆，我便是个老态龙钟的婆婆

好歹我也是幽冥第一美人

不然阎罗殿里的那位便也不会将我安排在黄泉路上去接待游魂了

而我的工作除了接待游魂外

便是日复一日搅拌着一锅液体

把它们盛进陶瓷碗

分给每一只游魂

同时确保他们都老实喝进肚子

之后，游魂们便能将前尘往世都忘个干净

人们有的称这液体为孟婆汤

有的称其孟婆茶

但事实上，这东西不过是忘川水

“姑娘，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这日，正搅着一锅忘川

忽而，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那声“姑娘”将我叫得猛一个哆嗦

好歹活了这么多年，虽说看着要年轻些吧

但被这般叫着……”

实在是担待不起

我悄悄摸一把冷汗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有亲和力一些

一抬头，对上那双青涩却澄澈的眸子

心猛得一抽

哈，他又来了啊

不是二十来年前才见过吗

看来这一世竟还是英年早逝了

方才险些都没认出来

我垂下眼眸，笑而不语

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很快便成盛出了一碗忘川

我笑盈盈递给他

“公子呀，我终日在此，

见的人多了，又怎会记得。

再者说，公子要找的是谁，

在下亦不知晓。

公子又如何确定那人就在此处呢？”

“这是何物？”

他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轻轻接过瓷碗，眼神有几分迷离

“自然是忘川水啊！”

“她说过，她在忘川边，奈何上。”

“嗯……

公子可有话要带给她”

“她脾气不太好

总对人生气

不过，很可爱！”

少年的眉眼倒映在忘川水中

一瞬间，我仿佛以为昨日我还同他在人间打马看花、挥剑抽鞭，惊了飞鸿

唉！可惜，终究是我的一个情劫

若我是个凡尘女子

也许便可以陪着他了吧

他合了合眼，勾起一抹苦笑

“我们好久没见过了

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

过了许久，他睁开眼

“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

要和她说声对不起

我没来得及等到她。”

少年走了，去轮回往生

我仍在原处，说不出是想哭还是笑

谢必安（白无常）提了拂尘

语气略含戏谑

“怎么？又是他啊？

啧啧啧，亏你还是孟婆

可别在这一颗树上吊死啦“

我甩了他一个白眼

摇摇头，没说话

我的男孩儿啊

忘川下肚，却生生世世没有忘记我当初同你说的话吗？真是头倔驴

给你递了这么多次忘川

说了这么多次同样的话

真是……

一点新意都没有呢

其实当初我没骗你的

我确实在忘川边，奈何上

只是你一直没认出我罢了

春秋交替，日月轮回

彼岸花开开彼岸

奈何桥叹叹奈何

忘川何解

至今才明

忘川忘川

相忘回首已成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