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曲径通幽

书圣应子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每次都要谨慎思考很长时间，才小心翼翼地落下黑棋，身上的黄色僧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湿透。

石桌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黑白两色在山色秋光里沉默厮杀吞噬，就如同黑夜与白昼在清晨和黄昏时的交融分离。

场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轻鸣，秋风拂动青树的簌簌轻响，秋水在山涧深处流过的哗哗轻奏。

时间流逝，日落西山，秋日将临中天，这局残棋也进行到了尾声。

书圣的右手在秋风中微微颤抖，手指间拈着一枚黑色棋子，他看着面前棋子密布的石桌，竟是怎样也落不下去，因为他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画圣和琴圣的眼睛瞪了很长时间，干涩无比，布满了血丝，右手里握着的棋子不知何时被他硬生生磨成了锋利的碎砾，划破了掌心，鲜血顺着他紧握成拳的右手滴下，落在地面一片青色树叶上，他却浑然不知。

他忽然醒过神来，抬头望向仁广隶，脸上满是敬畏惊怖的神情，颤声喊道：“这就是天算？这就是天算！”

…… ……

书圣极为艰难地缓缓站起身来，然后转身面向仁广隶行了一礼。

这一刻，紫霞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仁广隶，不由发出一阵惊呼，琴圣和画圣，看着棋盘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棋子，更是震惊无语，生出无限赞美。

这棋局是棋圣亲自摆下的，虽然他们只是代下，却也研究过数百年，想到这儿，对仁广隶又多了一分敬畏。

这局名为珍珑棋局，他们已经看了几百年，自信已经通晓局中所有变化，然而此时，他却忽然发现，这棋局有些看不懂了。

如果今日主持残局的不是他书圣，而是别人，仁广隶令人敬畏的天算之前，必然早已溃败，然而也正是因为他比世间任何人都懂这局残棋，在仁广隶天算之前苦苦支撑了更长的时间，心神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害。

秋风微作。

书圣的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唇角溢出一道鲜血。

“珍珑一局考究的是别出机杼，曲径通幽，然而布下这残局的棋圣，哪里会想到，这有人能够单凭计算便能将幽幽曲径生生变成阳关大通？”

他用衣袖擦去血水，看着棋盘上那些黑白棋子，声音微涩说道：“世间竟有天算之人，那这局残棋便没有任何意义，便让它留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