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性活泛,与谁都闹成一团。不过司南伯此人出了名的刻板,与他一处我到底不敢造次。他不说话我也不好吱声,短短一段路,走的乌云罩顶般压抑。
司南伯我拜托了段先生去城南医馆给你朋友看诊。
李燕缈啊?
李燕缈
突如其来一句话给我吓得一愣,司南伯神色僵硬,嫌弃的意味愈发浓厚。
司南伯段先生跟宫里那帮敝帚自珍的太医可不一样,我是提前知会你一声。
司南伯若需珍贵药材,可到府里去拿。你也可把人赶出去,不过若再想请段先生这样的国手,可就莫来让我豁出脸去。
我登时一愣,接着脸上便泛出喜色,赶紧诚心诚意的行了个礼。
李燕缈多谢伯爷,可您怎么会……您不是……
司南伯我不是不待见你们吗?
范建接着我的话说到。
李燕缈啊……是啊。
司南伯捻了捻唇边的髯,略一沉吟。
司南伯我只是觉得你们行事不够稳重,不过既然范闲认可你,必然是你有可取之处,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怎么越听越奇怪,这话怎么好像用在“诱拐良家少女的蠢女婿”身上也毫无违和感!
李燕缈
司南伯还有件事。
范闲去追查嫌犯,此刻便只有滕梓荆的身体让我日夜难寐。司南伯此举帮我解了个心头大患,我赶忙一脸喜色的问何事。
司南伯陛下说范闲推牌九不如他弟弟,等他回来了你跟他提提。
李燕缈推牌九?
李燕缈
司南伯你如实跟他说他就能明白。
这父子俩什么毛病?有事不能回家解决?却要我在中间传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不过碍于司南伯刚刚相帮的情面,我还是犹豫着答应下了。
这厢刚与司南伯分开,我就在临近宫门的转角碰到了个人,显然是等候我多时了。
来人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请您去椒房殿品茶。”椒房殿是皇后居处,派来的女官也如久居后位的中宫一般,沉默肃然。
除非特旨,宗室向来只能在年节时拜谒中宫,我虽与太子交好却与旁人并无不同。此刻皇后派人来请,我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难以推脱,只好亦步亦趋随她椒房殿去了。
进了椒房殿的大门,向左手一拐便进了西暖阁,皇后正坐在明黄色的软靠上,旁边坐着太子。
看到李承乾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抵是他派了太医却吃了我的闭门羹,这才用皇后的名义把我“骗”过来。
果然刚请了安,没说两句,皇后便推说要去更衣,带走了几个宫女,只留下我和太子。
我一阵无语,拱手就要走,太子赶忙起身拦住我。
太子阿缈,还生哥哥的气呢?
李燕缈我可没生气。
我把袖子从他手里扒拉出来,他又立马拢住我的手。
太子还说不气,那脸上就差写上不想搭理我几个大字了。
李燕缈知道我不想见你你还找我。
我知道我这话有些嚣张,但我也只敢对李承乾这么嚣张的讲话,这对面的人要是换成了李承泽,那我不死也要脱层皮。
果然,太子听了这话只叠声的哄我。
太子是是是,但派去瞧病的太医你都给赶出来了,哥哥实在不放心呐。
李燕缈瞧我这生龙活虎的劲头,还能跟你吵嘴,像是病弱的样吗?
太子这才有点无奈的笑了,眸色璀璨。他拉我坐下,我轻哼一声没再拒绝。
太子那你那朋友怎样?用不用孤再派个太医去瞧瞧?
李燕缈不用了,司南伯……嗯,范闲托司南伯找了名医。
太子眉头又皱起来,抿着唇还想说什么,我赶紧解释。
李燕缈诶呀太子哥哥,我真不生你的气,就是那晚李承泽说的话让我心里不舒服……
李燕缈说起来他都没找我道歉,你道什么歉。
听我这样说,李承乾才终于松了口气。
太子是他不好,阿缈别理他。
太子哥哥知道你是个连受伤的母鹿都舍不得的人,怎么会舍下朋友呢?
太子说起的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久到我自己甚至也记不清那是几岁的事了。
只记得是一次秋狝,太子特意射伤了一头鹿的腿让它跑不远,留给还小的我射着玩。可我搭了半晌弓,却最终跳下马,撕下衣角笨拙的给那鹿包上伤口。
众人都很诧异,但我指着林子那头若隐若现徘徊的小鹿跟太子说:“那只小鹿在等妈妈回家。”
太子当时摸了摸我的脑袋说:
太子阿缈,你真是个好孩子。
如今他又把年幼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哪怕我们早已不复当初的幼态,他却仍旧夸我是个好孩子……
—————(待续)—————
本篇小标题:我正不足“他”正少
取自京剧锁麟囊的唱词,原词是“我正不足她正少(shào),她为(wéi)饥寒我为娇。”
大意为,我正身量不足,她正年少,她家境贫寒,我却富足骄矜。
小标题借用其引申意思:“当时我们年纪差不多一般大,都还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