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地牢里阴暗无光连个像样的床也没有,可她太累了,只好坐在墙角那堆半腐的稻草上。
血从额头上的伤口涌出来时还是温热的,淌到下颌时就变得冰凉。
她起初还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可慢慢的便陷入昏睡,梦中一片煞白,使她暂时脱离现实的困扰。
像是经过了万世的冗长寂静,又好像只是天地间倏忽一瞬。她听见沉重的牢门被打开,铁锁应声落地,有人压着嗓音说:“范大人,那我们大人可就拜托您啦。”
接着有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拂开她额角被血凝固住的碎发,轻声说:“放心。”也不知是回答刚才那人,还是单独说给她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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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是在地牢里,隔壁上刑的犯人太吵我只闭了一下眼,怎么再一睁眼就到了一间熟悉的医馆里?
我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躺着的滕梓荆,这正是我今早还在这陪护他的小医馆。说来可笑,我们俩竟把这医馆里唯二的两张病床霸占了。后来我听医馆的小药童说,那老郎中看到我也被昏迷着送过来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浓厚的中药味直往脑仁子里钻,简直搅的我浑浑噩噩。
聂铎你醒了?头还疼吗?
李燕缈疼,疼得想把它砍掉。
聂铎那就是不严重了。
聂铎太了解我,能看穿我所有的虚张声势。他把我扶起来,让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床上。
聂铎范闲在外面煎药,是他把你带回来的,等会记得谢谢他。
李燕缈是你去找的他吧?
聂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递给我一杯温水。
聂铎你进去那么长时间没回来,我就知道是出事了。
李燕缈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直接杀进去……
他一笑,推开我床边的窗子,让明晃晃的日光照进来。
聂铎我当然可以不管不顾的杀进去,但那样你就成逃犯了。
聂铎瞧见我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掐了把我的脸。
聂铎得了,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你还有挺多事想做呢,怎么会甘心就此隐居……
李燕缈那范闲呢?他怎么把我弄出来的?
聂铎喏,他来了,你自己问他。
聂铎下巴指了指刚撩开门帘走进来的范闲。
范闲醒了?
我抿了抿唇想笑,却先咳了起来,并不结实的床榻簌簌摇动。范闲把煎好的两碗药放在桌子上,赶紧过来拍了拍我的背。
范闲不至于那么激动吧?被我惊人的帅气呛到了?
李燕缈滚。
我瞪了他一眼,从咳嗽的间隙挤出来一声骂。
范闲告诉你件喜事,你肯定咳的比刚才还厉害。
李燕缈有屁快放。
范闲程巨树死了,我亲手杀的。就在鉴查院门口,好多人瞧见了,我终于找回了我们的正义。
范闲的声音很平静,只有眼睛里露出一种特殊的光彩。
我着实一愣,愣过了便想要笑,目光却落在旁边仍旧昏迷的滕梓荆身上,于是只憋出个哭音儿。
李燕缈总算……
范闲看着我通红的眼眶一时也没言语,只默默的把药碗递过来。我接过,一仰头,像喝烈酒似的把一碗苦药干了。
范闲给苦的直吐舌头的我递来颗蜜饯,又道:
范闲你猜我为何没被朱格那老儿关进地牢?
李燕缈为何?
范闲皇上下了个密旨说我伸张正义算不得有罪,又说你直言进谏,无过有功,让把你也给放了。
我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几乎一眼就看穿皇帝旨意下隐藏的深意。
李燕缈人言可畏。你身为大庆臣民,当街杀死北齐高手为友复仇,大战在即,国民定会士气大振。
李燕缈捞我一把,不过是顺便。
范闲我也是这么想的。
范闲赞同的点点头。
李燕缈你是说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范闲你猜呢?
我笑着怼了范闲一拳。
李燕缈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