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张艺兴舒坦的歪倒在客厅中间的紫色沙发上，手上握着遥控器转换频道，吴世勋刚洗完碗也没闲着，转头张罗零食和水果摆盘。
零食是张艺兴带来的，水果是白天吴世勋拿着妈妈留下的生活费去市场买的。商贩们几乎都认识这个年龄不大但意外懂事的男孩，加之长得漂亮，所以当吴世勋奶声奶气却又煞有介事地说要买水果的时候，老板带着好意的笑，热情的帮忙挑了熟透的一半西瓜，还有又大又甜的桃子。
吴世勋孤僻的性格，导致他在之前的人生里并没有多少深刻的友谊关系。张艺兴是他大多数灰暗记忆里鲜有色彩的一个，单是对于他的拜访，都必定要隆重的招待，如果提前知道他要留宿的话，就会多买一些东西了。
吴世勋决定摆一个具有仪式感的果盘。他将切成瓣的西瓜沿着盘子边摆了一圈，中间放了两个卖相最好的桃子。又把各种样式的零食都打了开，每样儿都抓了些，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如此，小吃拼盘就完成了。
所有东西都被端上茶几后，吴世勋拿了两个玻璃杯一瓶可乐，终于在张艺兴身边坐了下来。
这种做派，实在不像小孩子。张艺兴弯起嘴角笑了笑。
“你妈妈呢？我两次来都没见到她。”张艺兴对他的家庭情况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的父母离婚，爸爸在外地重组了家庭，还有了一个比吴世勋小四岁的小儿子。而对于承担抚养义务的母亲，吴世勋却很少提及。
“去旅行了。”
“嗯？去哪里了？”
“欧洲。”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一个月后吧。”
“哦……”张艺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为什么不带着你呢？”
“她和叔叔一起去的。”
张艺兴不再问下去，觉得也不必问了。
“那太好了，我就可以经常来了。”
吴世勋原本暗淡的眸子一下有了神采。
“真的吗？哥哥真的能经常来吗？”
“这有什么，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家里管我管的不严。”张艺兴说到这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荒唐事似的，心不在焉的笑了一下。“他们可能也没时间管我。”
有一瞬间，吴世勋看到了张艺兴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这种色彩很少出现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上，又或者说，他善用玩世不恭掩盖落寞的内心。
这一涌而上的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吴世勋觉得他们俩的距离又近了很多。
张艺兴找到了满意的频道，是那种经常联播电影的台，此时正好一部电影刚演开头，张艺兴开心的转向吴世勋。
“运气不错，我们看电影吧。”
08.
对于他们这个勉强称得上是少年的年纪来说，正是看什么都懵懂的时候，当揣摩不到深层的意思时，画面就变得相当重要了。欧美电影，镜头向来大胆，不避讳对激情的表达，正如他们现在看到的。
整部电影看下来连名字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一个女人从年纪还小的儿子的玩具屋离开时，顺手锁上了门，之后进了卧室，开始和一个男人亲热的情节。
吴世勋还好，没受到多少画面影响，倒是对情节颇有感触，尤其母亲抛下儿子和别人鬼混那个桥段，相当感同身受。而张艺兴就不一样了，他正处在少年的青春期，那些毫不吝啬于表达渴望的镜头看得他血脉喷张，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处正在发生变化，同时而来的，是精神上奇妙的愉悦感。他也不清楚这愉悦感是从何而起，就是看着电影的时候，浑身激起一阵酥麻感，电流似的极快的从后脊直窜到大脑的某根神经。
在感受达到顶峰的时刻，张艺兴刻意的掩饰了自己的表情，不想被吴世勋看出来。
09.
“把台灯关了吧，”张艺兴靠在枕头上说，“有我在你还怕呀？”
吴世勋抿起嘴，伸手去够开关，并不是不高兴，而是在掩饰笑容。
“啪”的一声，屋子霎时间笼于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张艺兴的胳膊无意间因为拢被子的动作碰到了吴世勋，吴世勋吓得一抖，紧接着又感到一阵心安。
这是他在父亲离家后，第一次关灯睡觉，更是人生中第一次与别人同在一张床上。这强烈的新鲜感让吴世勋别扭的紧张起来。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家里，有两间卧室已经算很齐全，没有多余的客房招待客人，即使有“客人”，也都是在他妈妈的大卧室里起居。所以可供张艺兴住的地方，除了自己的床铺，别无其他。
“就算有客房可住，我也会选择和你挤在一张床上。”张艺兴听了吴世勋的话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你觉不觉得当外面天气越恶劣，屋子里就越显得温馨？”
吴世勋摇了摇头。
“就拿现在来说吧，外面那么冷，风那么大，”张艺兴边说边用手夸张的比划，差点打到吴世勋的头，“而现在我们在一个被窝里，觉不觉得格外暖和？”
吴世勋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张艺兴说着，将身子往吴世勋这边靠近挪了一下。
“暖不暖和？”
“暖和。”
张艺兴又挪了一下，逗弄般的问：“暖不暖和？”
他朝着吴世勋逼近，最后两手突然伸到他腋窝下咯吱，吴世勋努力推搡入侵者罪恶的胳膊，无奈张艺兴动作灵活且有力，抵挡不住只好左歪右扭咯咯的笑了出来，声音明亮清澈。
凛冽的风凶猛地刮过，即使从紧闭的窗户也能找出缝隙可耻的发出可怕的呻吟，恐吓着屋内的人家。以前多少个冬夜，吴世勋都是听着这嘶鸣蜷缩在被子里度过的，可今天他却丝毫没有害怕，就像张艺兴说的，反而在心里生出无限的安全感。
张艺兴终于放过了吴世勋，他认真的盯着吴世勋的笑脸，像兄长一样宽慰的说：“这样多好啊。”
吴世勋明白他的意思，又抿起嘴不说话了，但嘴角还是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睡觉吧？”
“嗯！”
10.
张艺兴转了过去，面朝着窗户。两扇窗帘没有严谨的合上，在中间露出了大大的缝隙，也正好泄露了美好的夜空。今天风大，但是没有吹跑星星。
“世勋呐，睡了没？”
“没。”
“你看外面。”
吴世勋也翻过身面向窗子，看到了同样的景色。
“你看，那颗是最亮的吧？”张艺兴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指着其中一颗星星说道。
“那颗才是。”吴世勋凑近了仔细观察后指向不同的方向。
张艺兴笑了起来。
“我们就没有统一的时候。”
说着话时，张艺兴一个回头，差点撞到吴世勋的鼻子。呼吸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升腾。
“世勋，你有没有跟自己对过话？”
“自己跟自己说话？”
“嗯。”
“嗯……偶尔吧，但是都是在心里，很少说出来。”
“我就经常和自己说话，”张艺兴直视着吴世勋灵动的眼睛说着，“就像演戏一样。有时候会重复看过的电影里印象比较深的台词，要么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吴世勋半懂不懂的听张艺兴袒露自己的小秘密。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够看得清张艺兴的轮廓和闪烁的眸子。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末了一句吴世勋听的最清楚。
“要试一试吗？假装我们是电影里的人物。”
吴世勋稀里糊涂的接受了张艺兴的提议，于是两个人在被窝里奇怪的演起戏来。
张艺兴台词念的有模有样，吴世勋还没习惯这个新游戏，只好在需要他搭话的时候笨拙的用零散的话作为应答。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乐趣，但是看到张艺兴积极的样子，他也乐于配合。
后来张艺兴捧着他的脸，深情而陶醉的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竟慢慢向吴世勋的嘴唇寻去。
直到温软的触感发生前，当张艺兴的脸在吴世勋的瞳孔里慢慢放大直至看不清，整个过程是如此漫长，仿佛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哥？”张艺兴的嘴唇还覆在他的唇上，并没有用力，还有可以说话的空间。吴世勋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不可置信的呼唤了一声，嘴唇张开时轻轻的摩擦到了对方的，一阵酥痒。
“嗯？”张艺兴更像是耳语似的回了一声。
“我们……不是男孩子吗……”
“我们是在演戏啊，你忘了吗？只是游戏而已。”
亲吻的意义，吴世勋是明白的。但他以为这是只能发生在男女之间，而如今张艺兴突然带自己来到了一个未知的领域，吴世勋莫名感到孤立无援，他总觉得这应该是不被允许的事。但张艺兴又给了他一个完全可以被理解的理由。
是在演戏而已，不做数的。
张艺兴再次覆到吴世勋的唇上时，稍微加深了力度。吴世勋却没那么有罪恶感了，他瞪大了双眼，也想看到张艺兴的眼睛，可留给他的只是一对柔软浓密的睫毛。
好像接吻的人都要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吴世勋想不明白是为什么，看着对方的表情不是更有趣吗？他就那样直视着张艺兴颤动的睫毛，如羽般拂过心上，痒痒的。
抛弃了那些应不应该，吴世勋开始体会到游戏的妙处，并开始学会慢慢享受这无言的交流所带来的湿润的乐趣。
第一次，吴世勋被拥在那温暖又可靠的怀里，毫无顾虑的沉沉睡去。窗外的那片星空还有残留在嘴唇的吻，一起编织成了一个香甜的梦，顺着均匀的呼吸，飘进了梦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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