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和好

午后，如懿正靠在榻上打盹，手上的书也顺势滑落在地上。乾隆一路来到翊坤宫，容珮行礼后连忙要进去通报，乾隆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朕进去看看如懿。她今日如何？”容珮忙跪下道：“皇上恕罪!娘娘今日是去容妃娘娘那儿聊天来着，都怪奴婢们没跟好娘娘，还请皇上恕罪。”乾隆轻叹一声，说道：“行了，起来吧！往后娘娘身边一定要有人跟着，今儿传太医给娘娘看了吗？”容珮答道：“娘娘在午睡，把奴婢们都遣了出来。奴婢想着等娘娘睡醒了，再去找太医给娘娘看看。”乾隆点了点头，迈步往内殿走去。内殿里十分安静，如懿倚靠在榻上，书卷掉落在地上。乾隆轻轻捡起书，放在旁边，又从旁边拿了被子轻轻给她盖上，不忍打扰她好睡，乾隆便坐在旁边，翻起她刚刚看的书。她在看元好问的词，如懿一直喜欢词胜过诗句，记得以前在潜邸时，他就和如懿经常对坐，各自看书，静静相守。过了一会儿，如懿迷迷糊糊醒了，下意识去拿书，看乾隆坐在旁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乾隆见她醒了，说道：“以后若是困倦，就去床上睡会儿。”如懿说道：“多谢皇上关心。”乾隆见她依旧不冷不淡的样子，岔开了话题：“你找我，是？”如懿想起寒香见的话，稳了稳心神，说道：“臣妾是觉得皇上这几日照顾臣妾十分辛苦，想来六宫因臣妾而起的流言也不少，臣妾无能，实在不敢忝居皇后之位。恳请皇上下旨废黜臣妾！”乾隆听她字字以臣妾自居，皇上臣妾的称呼，莫名将他们拉开了好多，还有那句“废黜”，更是让他如同坠入冰窖。半晌，乾隆问道：“如懿，你当真不愿给弘历一个改的机会吗？”如懿不意他居然会用这个称呼，说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何须臣妾原谅？您何须以名讳自居？臣妾对您，先是臣，才是妻子。臣对君，服从是应该的。”乾隆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说道：“当日你为我断发，你走后，我将它保留了下来。”如懿看到锦盒里的就是自己当日的断发，可是旁边还有一缕头发，乾隆继续解释道：“那缕是我的。想你我二人，夫妻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结发连心。自从你病下，我就一直遗憾，如今也算是圆满了。”如懿看着锦盒里的两缕已经缠绕在一起的头发，想起种种，忽然落泪，哭道：“我们还回得去吗？弘历哥哥，你的青樱，早已死了。我是乌拉那拉氏如懿，你的废后，我，我终究逃不过姑母的结局。”乾隆连忙抱住她，说道：“青樱，如懿，都是我心里的青樱妹妹。你和你姑母不同，一切都是因为我，真的对不起。如懿，能见你再展笑颜，其实对我来说，已是奢求。是我逼你太多。”乾隆这段日子也想开了，他不忍如懿再如此辛苦煎熬，宫中也是物议如沸，她听在心里，又怎会好过？若是真能让她宽心，自己可以不再打扰她，他最后还是说道：“如懿，若你真的不愿再见我，以后，我不会再逼你了。只是，这废黜，如懿，别再提了。”如懿听着这话，忽然有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感觉，她原以为一切既然回不去了，干脆结束掉，可是原来结束才是最舍不得的。她摇着头说道：“不，不要。”说着，将脸深埋在乾隆怀里，低低哭泣。乾隆听到她的挽留，知道她是原谅了自己，选择了让步，他本该高兴，可是这不绝的眼泪，就像是热油滴在他的心上。

他只是紧紧抱着她，任她哭，待如懿哭够了，发泄够了，乾隆觉得心也为她碎的干干净净了，他竟伤她如此，怎还能取得她的原谅。他从旁边案几上拿了帕子，轻轻擦拭她腮边的泪水，如懿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乾隆紧紧抱着她，两人默默无语。门外的奴才们听到哭声，好奇地互相低声议论，李玉见此，低声喝道：“都给我把嘴管好，今日之事，谁若是敢传闲话，就是不要自己的脑袋了!”众人见大总管发怒，连忙四下散去，不敢多言。李玉对旁边的容珮说：“容姑姑，看来皇上皇后还是和好了，咱们也能放心了。”容珮赞同道：“是呢！皇上对娘娘关心体贴有加，娘娘看在眼里，而且娘娘这几日情绪慢慢转圜过来了，如今帝后和好了，一切都无虞了。”乾隆担心如懿刚刚情绪起伏，心脉会受损，待如懿情绪平静了些许，他扬声唤道：“李玉！”李玉连忙推门进来，恭身道：“皇上。”“把太医找来！另外，吩咐御膳房，送些点心来！”李玉躬身道：“嗻！奴才这就去办！”如懿仍被乾隆抱在怀里，她也想清楚了，既然无法割舍曾经的感情，那就珍惜现在，活在当下吧！日子总归是过一天，少一天的。片刻之后，太医到了，自从如懿病情好转之后，也就不习惯太医整天守在翊坤宫，就让太医们都回了太医院。此次听闻皇上召太医，太医院判还以为皇后娘娘又不好了，不敢耽搁，连忙亲自来了。如懿见太医到了，而皇上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不好意思地坐起身体，乾隆见她不好意思，也不勉强，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让太医替她把脉看看。太医把脉之后，回禀道：“启禀皇上，娘娘刚刚有些情绪激动，以致心脉有些不稳，但并无大碍。待微臣给娘娘开方子，吃了药好好休息，便可无碍了。”乾隆这才放心些，自从知道她大病初愈，却因此心脉受损，他严令不许她知道，只是让太医院经常进一些补气养神的药。如懿有些奇怪，为何他还是如此紧张自己的身体，难道是有什么问题吗？她虽然有时觉得有些胸闷，但是想着毕竟病了那么久，也正常，可是这样看来，似乎不是的。乾隆看她定神思索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如懿，我只是担心你刚才哭伤身子，而且太医说你病体初愈，该好好调理才行。别胡思乱想了。”如懿见他看出来了，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你很紧张，就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乾隆对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连忙开口解释道：“启禀皇后娘娘，正如皇上所言，娘娘身子尚且虚弱，不宜情绪起伏太多，多多调养为宜。不过娘娘如今身子已然好了许多，娘娘还是应该多多宽心才是。”如懿笑道：“谢谢太医。本宫的身子，以后还有劳太医。”太医连忙道：“娘娘客气了，这都是微臣的本分。皇上和娘娘若是没其他事，微臣这就下去开方子。”乾隆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