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五年秋·不可言说

范闲我知道，我知道……

范闲喘着气说道，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会悲伤痛苦，自己何尝不是？尤其是自己还有更不可言说、不能为人所知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命运的捉弄。范闲从来不信命，可如今却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之下。

有情人终成兄妹……有情人终成兄妹！他在心底哀鸣着，眼中的泪水始终没有落下。

他再一次痛恨起这无常反复的命运，再一次厌恶起庆帝。

李明达你知道就好。

李明达微颤的声音缓缓响起，她瞥了一眼面色哀戚的范闲，又慢慢的转过头。

为什么他要在说出那样的话之后，还要露出一副痛苦哀伤的表情？

这是男人的通病吗……自以为深情的自我感动？

可他有什么可自我感动的？抗拒她的人是她，现在明确要和她划分界限的也是他。他自我感动的难道是他这样做的理由吗？因为不得已的苦衷或者他人的威胁，才违背内心对她说这些话？

就像从前流行的言情小说那样，男女主总是因为患上绝症，或者是其他不得已的苦衷，为了不拖累对方，毅然决然选择分手。

她不觉得也想不出范闲有什么苦衷而言，于身体而言，除了这次受伤，他没有半点生命垂危命不久矣的表现；于权势而言，他也不会受到皇后和李承乾的威胁。

范闲是司南伯范建的儿子，范建和庆帝又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君臣朋友，母族尽除的皇后和李承乾不会那么愚蠢的去威胁庆帝看重的范闲。

所以，她完全想不出来范闲有什么不能说话苦衷。

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就是他真的不再爱她了。人的劣根性就是得到后便不再珍惜，何况范闲得到的是已经被践踏过的她，他在拥有后选择丢弃，也是可以理解的选择。

但他那么做，对她不公平。李明达坚持这一点。

她是有过错，但已经悬崖勒马，后面发生的事全都是李承泽的错，她是受害者，范闲以这件事抗拒她没有错，但抛弃她就是过错。

李明达从始至终，都是你主动的。

李明达你对我说的这些话，就是你自己该做的事。

李明达你该要求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已经憋了一肚子委屈和苦闷的李明达红着眼睛说道，声音中饱含怨怼。

范闲沉默良久，眼里的雾气渐渐散去，惨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表情。

他微微抬着下巴，静静地注视着李明达消瘦的侧脸，双手不禁悄悄握成了拳头。

酝酿半晌之后，他眨了眨眼睛，平静的注视着李明达，一字一句的说道：

范闲李明达，我不喜欢你了。

范闲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他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叫出她的全名，语气里没有往日的柔情和爱意，而是平静的如一潭死水，带着冷冽的水气，冻结了她的心。

哪怕是对他的态度早有预料，李明达还是为了他的这句话而心痛了一瞬。

爱和不爱，都是他说的，还说的如此轻易。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痛楚，旋即冷漠的睥睨着范闲，冷淡的说道：

李明达你说得对。

李明达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以后不管是死是活，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语毕，她轻轻甩开范若若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