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深知滕梓荆为何去而又返,也明白他此行的目的。
不待滕梓荆回答,范闲负手道:
范闲你当年的文卷全都被鉴查院调走了,唯一剩下的……
范闲从从袖口拿出一份纸张,接着对滕梓荆说道:
范闲便是这张海捕文书。
多余的话不用范闲一一说明,这海捕文书里也都有详细的记载。
只要滕梓荆打开看,就大致能够有一些了解。
收起文书,滕梓荆回过头看向范闲,他道:
滕梓荆你有鉴查院提司腰牌?
范闲不语,却点了下头;滕梓荆又问:
滕梓荆你会去鉴查院?
范闲应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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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挑眉看着滕梓荆,他倒想看看滕梓荆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却见滕梓荆忽然单腿跪地,拱手对范闲礼让几分,他道:
滕梓荆鉴查院有专门的案卷录存。
滕梓荆只要你把其中一份无关紧要的文卷给我,我便把我自己这条命送给你。
滕梓荆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奴仆、生死由你来掌控。
云淡风轻的语言里,范闲却听出了他铿锵有力的信念感。
在当时的年代里,一份承诺,一份恩情便是天地一般的重。
范闲此刻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何时起、他也会有人愿意这般拿命与他交换事情?
说是莫大的幸事吗?
可在范闲看来却只有浓重的辛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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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命如草芥的年代啊!
胆魄如滕梓荆这样的人,也不得不面对这种低人一等的感受。
将命卖给范闲吗?
可他范闲要的不是一条命、一个奴仆。
范闲负手透过滕梓荆看向屋外的夜色;他轻叹道:
范闲我若不愿意呢?
滕梓荆眼中带着几乎是容易破碎的脆弱感,说:
滕梓荆我若不是走投无路,断不会这样跪在你面前。
滕梓荆我现在连做人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不要再逼我。
他眸子忽然一暗,道:
滕梓荆我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无牵无挂、又是亡命天涯的人,他说的话范闲相信。
但范闲更信他本身就带着的善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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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向滕梓荆走近几步,他步步紧逼着问:
范闲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
滕梓荆站起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只听范闲道:
范闲告诉我……那份文卷上是什么?
范闲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要刺杀朝廷命官?
范闲告诉我……你放弃一切是为了什么?
范闲连说了三个告诉,却只是在逼着滕梓荆面对过去。
逼着他亲口说出当年他所面临的事情。
范闲眼看着当自己问出这三句话时,滕梓荆眼里的变化。
他从一开始的怅惘到揪心、在从抗拒到挣扎。
每一帧心里的变化和反应都在告诉范闲,他滕梓荆根本不想回忆起那些事情。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对范闲提起有关文卷上描述的当年的情况。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这么抗拒、这么只字不提;才越是让范闲有这个兴致。
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范闲还是屡试不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