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清晨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的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鸟儿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啼鸣着，普通人在这时候还在睡梦中不愿醒来，而土御门岛上早有穿着狩猎服的阴阳师小队攀爬着星天楼梯台，也有些少年穿着校服急匆匆地往学校里赶，其中也包括一位亚麻灰色头发的女孩，她眨着碧色水亮的眼睛，向前小跑着。

　　不远处，一位黑发女孩站在路边，她同样穿着初级学舍的校服，手里拎着手提包，紫色的瞳眸左右张望着寻找着什么。

　　亚麻色发的女孩注意到了她，加快步伐赶向前去，在距离黑发女孩不远的地方跳了起来扑向她：“沐酱，早安，让你久等啦。”

　　黑发女孩承受住冲击力，嘴角扬起了微笑：“陌颜酱，早上好。那个，我也，没等多久。”女孩软软的声音越说越小，但听力出奇好的陌颜将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陌颜拉起一条沐细白的手。“走吧，马上就要上课了。”沐点了点头，和陌颜并排走在宽广的街道上。

　　再次来到遇到那个酒红发男孩的地方，陌颜的脚步慢了下来，碧色的眸子暗淡了点，盯着昨日异色瞳男孩站着的地方。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之感，想要了解他，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是一个人，想知道他为何在雨天哭泣，想知道他因为什么而撕心裂肺地狂笑……这个情感越来越强烈，恨不马上找到那个男孩问个清楚。

　　拉着陌颜的手的一条沐注意到了陌颜的不对劲，关切地向她询问怎么了，可却没有等来对方的答复。陌颜沉浸在好奇中，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昨日的情景，对刚才的疑问产生了不少猜测。沐摇了摇陌颜雪白的手，想再次提出自己的疑惑：“陌颜酱，那个，你有什么心事吗？”

　　即使一条沐的声音很小，但回过神来的陌颜听清楚了她的疑问：“不，不，没什么。”陌颜勉强扯出微笑，没有像沐说明昨天的情况。沐也并没有多问，继续牵着陌颜的手往前走。

　　两人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开始她们还说说笑笑，现在却出奇地安静。陌颜用余光看着沐，她是土御门岛土生土长的人，或许知道一点关于昨天那个男孩的事。陌颜转过头，向她问道：“沐酱，能问你个问题吗？”

　　一条沐扬起微笑，“嗯，可以哦。”

　　“你知不知道一个酒红发异色瞳的男孩？”

　　问题一出，又是一阵意料之外的安静，沐的微笑渐渐消失，但她仍努力维持着，眉头皱起，紫色的眼眸里似乎多了丝恐惧：“呃，那个，陌颜指的难道是鸬宫家本家的人？”

　　“鸬宫家？”陌颜歪过头，刚来土御门岛的她还不知道岛上的天将十二家。

“总之！鸬宫家的人都是怪物！特别是那个新上任的贵人！”或许是极力想让自己的新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远离那个怪物，那个亲手杀死了其它贵人候选人，杀死了泉里姐的杀人犯，一条沐的声音比以往提升了一个音阶，“陌颜酱还是尽量远离鸬宫家的人，特别是有一头酒红发的那个！”

　　陌颜被沐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到，碧色的眼眨了眨，嘴上连连说着好，但她心底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确切的解答，并且还多了一个疑惑——为什么那个男孩会被称为怪物？

　　沐不想停留在这个问题上，马上转移了话题：“啊！在不快点的话我们就要迟到了，咱们快走吧。”说完，便拉着陌颜跑了起来。陌颜也没有刨根问底，跟着沐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名酒红发男孩穿着玄色的狩猎服，缓步走在长长的楼道上，他一只紫一只绿的异色瞳相得益彰，丝毫不突兀。

　　“哟，”白发男子出现在男孩的面前，他银白色的头发渐变成蓝色，金黄色的眼睛，俊秀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红框眼镜，“看样子很难受的样子呐～”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不知道他竟是总霸阴阳连的阴阳头——土御门有马。

　　酒红发男孩面色严峻，跟着土御门有马走进一个巨大的山洞。

　　“神谕？”

　　两人站在一支燃烧的蜡烛前，周围一片昏暗，只靠着蜡烛的光隐约看得到人影。

　　“没错，你的可以看见死亡的‘预见’之力，应该无法预见自己的死亡吧。”土御门有马难得收敛起平日的吊儿郎当，严肃起来。

　　“………哈！我已经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了。”异色瞳男孩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倒八字，“即使知道自己的死期也没什么失落了……”男孩一紫一绿的眼眸中透着凛冽的目光，“说，你已经知道我的死期了吧？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土御门有马突然笑着夸奖他：“哈哈哈，真聪明呐～”他眯起金色的瞳眸，面露严峻，“被称作‘特异点’的重要的转换期已经迫在眉睫，神谕已经告诉我我会死在这场重大的战争中。”

　　男孩一惊，瞳孔迅速缩小。

　　“其实在这个特异点中，先代贵人鸬宫采殿桑也会在战斗中死亡，这也是神谕告诉我的。”

　　“……？但是，先代已经……”

　　“是啊……既然他已经逝去……那么大概这个命运就由先代转移给你了，可以这么认为。”

　　男孩咬紧牙关，轻叱一声：“……哈，果然…真的是…一件好事都没有啊…所有的一切！”

　　白发男子低头看着男孩，镜片反射着白光，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神情，平日里经常挂着笑容的嘴角也渐渐下垂：“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不仅仅是有必要知晓自己的‘死’，”男子面露的神情，是伤感？还是同情？“假如自身的死能够成为联系未来的桥梁的话，那么对于你来说，难道就不能成为你活在当下的希望吗？”

　　酒红发男孩不再说什么，抬头望着眼前的阴阳头，随后转身，盘腿坐在在黑暗中燃烧的蜡烛前，闭上眼看着土御门有马用咒术为他展现的未来。

　　结束后，男孩缓缓睁开异色的瞳眸，与阴阳头道别后踱步离开。土御门有马看着他渐渐变小的身影，金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不明的意味。他还隐瞒了一些神谕，比如有关那位突然闯入土御门岛的阴阳师和污秽千年之战的协助者的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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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来得很急，没几天人们便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酷热难耐了。街上的柏油路在太阳的炙烤下变得软软的，仿佛踩在橡皮泥上；街边的梧桐树像一把巨大的遮阳伞，给伞下的人带来一丝可怜的阴凉时。在土御门岛，即便人们觉得有多闷热，就算流了再多的汗，也不得不套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狩猎服。

　　这天，陌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初级学舍上课。她懒散地躺在床上，亚麻灰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完全没有以前大小姐的教养，手里捧着一本书，没几秒就翻过一页，合上书后还念叨着这些东西太简单了。很明显，陌颜已经把所有的基础知识掌握了。

　　一位身着绿色和服的老妇人缓步走在木质的走廊上，在陌颜的房门前停了下来。苍老的手拉开房门，通知着碧色瞳女孩：“陌颜，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语毕，老人便又踏着木屐离开。

　　老人离开后，一位穿着樱粉色侍女服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件淡蓝色的和服走进来，毕恭毕敬地服侍着女孩。陌颜曾经虽然是个大小姐，但她并不习惯佐藤菜月这样的服侍方式：“那个，菜月，我可以自己来的。”

　　扎着丸子头的女子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那怎么行，我是陌颜大人的贴身侍女，肯定要服侍好陌颜大人。”待到她为陌颜套上那件淡蓝色和服后，她又拿起手上的梳子，为女孩梳理胡乱翘起的头发。

　　菜月坚持要为陌颜梳理，陌颜对此也表示很无奈：“菜月，静大人会带我去见谁呢？”

　　菜月面带微笑，拿起玉簪插进陌颜盘起的头发上学校：“不知道，但肯定是很厉害的人，或许是十二天将哦。”

　　待到梳妆完毕，陌颜踏着小碎步跟在月见静后面。她们来到一个开满了一簇一簇玫瑰的花园，一位如贵族般优雅的女性身着华丽的洋裙，带着宽大的礼帽坐在玫瑰丛中。她金色的波浪长发一直到脚边，耳鬓两缕红发丝更显她的美丽。她端起刻着花纹的茶杯，银勺滑动。

　　月见静向她缓缓鞠了一躬：“昂大人。”

　　被她唤作“昂大人”的女性睁开眼，水蓝色的眸子里含着波光，上下打量着跟在老妇人身后的女孩。她一口标准的京都腔：“啊啦，静前辈，”她站起身，施施然走到月见静的身后，蹲下来看着碧瞳女孩，“你就是森陌颜吧，真是可爱的女孩呢。”她捏起陌颜软扑扑的脸蛋，笑着眯起眼。

　　“接下来便拜托昂大人了。”语毕，月见静便踏着木屐小步离开，徒留陌颜在那儿任由着面前的女子捏着脸。

　　女子松开手，站起身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摇动，藏住嘴角的笑意：“我是御币岛昂，今后就是你的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