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这生死啊
香兰的车开回查才府不但没有见到她想要劝说的父亲，反而被缠住难以脱身。
“我爸爸知道我要回来，肯定是不想见我故意叫他们找借口拖住我的。”香兰对锦觅悄悄说。
锦觅心中已是焦急万分，眼神示意门口：“我们跑吧。”
两人偷偷跑出来，开了车就直奔周小山的宅子去了，只是车子刚开出三条街，某个方向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两人耳膜被那地崩山摧之势震碎了似的，整个人懵住了，车子胡乱晃动着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香兰猛地惊醒一脚踩下刹车浑身震颤不止，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可一时间喉舌给堵住了一样竟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那惊天动地的巨响来源方向，正是她们要去的地方。
锦觅自己是亲身经历过那雷爆的……
她僵白的脑中倏然浮现出临别前那天晚上周小山愤怒的哀求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弃生命的场景……
这一刻的绝望让她脸上霎时间血色尽失，浑身上下冰冷一片。
远处那仿若穿云裂石的爆炸声震的她每根骨头都在发痛，推开车门下车的动作便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炸裂声中腾空而起的火光照亮了黑夜，浓烟滚滚裹挟着无数烈火的碎片铺天盖地的轰然落下，一瞬间仿佛天柱倒塌，地火四流，她望着那个方向眼前一阵发白，头晕目眩，心口骤然如锥的锐痛让她全身的血液逆流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不断冲击着胸腔，她终是忍不住弯腰呕出一大口血来。
看到地上如同此时燃烧在夜空那火光一样灼目的血色，她蓦地神明清醒，周小山绝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他不是说他一个人更容易脱身吗，那她就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锦觅擦掉唇边血迹，扶着车头站直了身体，回头看了香兰一眼，她还好好的坐在车里，而在身后刺耳的警笛声接连响起，一会应该就会有人来保护她了吧，锦觅于是拔开腿以追风逐电的速度往那烈火燃烧的方向跑去。
必须赶在查才的军队到达之前。
宅子远离居民区，那里平时一般人都不敢去，一路上锦觅见到无数走上街头惊恐万状观望的人群，这样的时候更是没有一个人会想着或许那里还有人需要救援。
她一刻不歇的奔跑着，脑海许多事无故拥挤而来，孩子出生时那落了一整夜的流星雨，最后那天晚上周小山悠悠回忆初见时怅惘不舍的声音，还有他几次三番强调的下辈子、来世，甚至他埋在心底欲言又止直到她离开时也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到底瞒着她什么？就是把她骗走后的这一场爆炸吗？可是没有他，她要这安稳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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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原本精致华美的宅子塌成平地，残垣断壁一地，完全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很多处正熊熊燃烧着未息的火焰，唯一还端正矗立着的，是前院那棵千年古榕，此时整个儿被烧着，面目全非。
“周小山！”锦觅冲这已经炸毁坍塌成一片焦黑的废墟中呐喊。
宅子那么大到底要去哪里找他，他还活着吗？锦觅的喊声很快就被吞没在断断续续传来的塌毁声与风击烈火声中。
忽的，她脑中灵光乍现，这座废墟中唯一存在的活路或许就是小二楼院前的那片湖。
院中湖水引得是山上的泉水，本就是一汪活水，出口就在东墙下，她很艰难的捡着能走的路凭着记忆往东墙下走去，终于越过还在燃烧的树木能看到湖水了，湖被这雷爆炸开，有好几处决了口子正汩汩往外流水。
小二楼附近的地面完全炸的翻起，碎裂的瓦砾和焦木混着泥水一片狼藉，很少有一块平地可供下脚，榕树延伸至小二楼前的枝干上还在不停往下掉落火枝，锦觅小心的躲避着树上随时落下带火的枝丫大踏步往东墙下走去。
忽然一阵邪风带着黑影掠过，有冰冷的东西抵上她的脑袋，像是她不如何熟悉的枪口。
“去哪里啊？”身后响起鬼魅般的尖声厉笑，“这地方都炸成这个鬼样子了居然还有活口？想不到啊，周小山到底是什么神棍，噢？自己炸的骨灰也收不起了，老婆还能保护的这么好？”
“你说什么！”听了这话锦觅一时间惊怒交加，怒焰锤击着她的胸口，让她不顾一切迅猛的转身。
用枪抵着她头的是一个黑衣的彪形大汉，显然被她枪口之下还能转身吓到。
在这彪形大汉身后戴着眼镜瘸着一条腿的青年同样骇得后退一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他勉强站稳后拐杖咚咚砸着旁侧的焦石叫嚣着让保镖把人看好。
黑衣保镖重新握紧了枪推了推锦觅的额头以示警告。
锦觅不为所动高声问：“阮文昭！是你炸了这里？炸死所有人？”
在这片废墟里狂妄的鬼魅正是香兰的夫婿阮文昭，北华大那笔生意成了，他此番是来交易军火的，要拉走属于他们阮家的那部分，可今天到了查才城，查才那个老东西就给他个下马威，不但避而不见，还点名道姓让他亲自到周小山的宅邸来接驾。
“你别胡说！我能有这样的能耐吗！”阮文昭激动的否认，话刚说完就被自己下意识的回答激的恼羞成怒。他们都死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拄着拐杖走近几步，扯着嗓子掩饰：“是周小山！年少时害我成了瘸腿的残废，他还抢走香兰的心，现在又炸死查才，他无恶不作！查才那老东西叫我来这里接他的，我到的时候已经地动山摇成片火海了，现在好啊，我来接那老东西的骨灰了，哈哈哈哈……周小山啊周小山，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你为香兰出头，反而促成我们的婚事，老东西最看重的爆破精英今天这场爆炸表演更是妙啊，查才城是我的了！”
锦觅看到阮文昭面部肌肉扭曲癫狂大笑的样子简直恶心极了，她要想办法摆脱这个人赶快去找周小山，可是悄悄握拳手心竟凝聚不出一丝半点的灵力，她在这一刻有些发慌。
“我说周小山真是艳福不浅啊，小美女，你可比香兰漂亮多了，反正周小山死了，香兰心里始终瞧不上我，我可以给你机会跟我走，我不杀你了，不如你考虑……”
话没说完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柄刀精准的扎进保镖的太阳穴，血刹时飞溅出来，那彪形大汉还没挣扎就应声倒地。
阮文昭双手乱抹去溅在脸上的血，眼镜沾上血模糊不清他干脆摔掉，仓惶急扑过去抓着锦觅躲去她身后，这才抖抖索索的扭头向刀飞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浑身湿透满身是血的人，那可怖的样子仿佛是从地狱而来。
只看的见一个模糊的面容便令他大惊失色魂不附体。
“嗷！你是鬼吗！”只是他吓得似哭似吼的声音真是比鬼还凄厉。
锦觅全身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她也看到了，刚刚杀了黑衣保镖的人是周小山，他还活着！可是他身上的衣服都给血浸透了，一定是受伤不轻……
她努力压下心头所有迸发而出的情绪，奋力一掀想挣开阮文昭的钳制，竟没如她所想那么容易掀翻这个看起来行动不便吓破了胆的病秧子。
阮文昭的手像铁钩一样抓在她胳膊上，她猛烈推他的动作反是撕扯的自己生痛。
在死神面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人又怎会轻易撒手，阮文昭掏出枪架上这根救命稻草的脖子。
“你别动！你别动！我说了都别动！”他面如土色疯狂的大喊着。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周小山竟然还活着，刚才不是已经确认没有活口了吗？
“周小山，把你的枪扔过来！快点！你别想玩心眼！否则，咱们就比比看这次是你快还是我快！”
周小山终于攒了一些力气，缓步向前，摊了摊双手说道：“我没有枪，将军到的地方，能让我身上带着武器吗？嗯？阮文昭，你是脑子也瘸了吗？刚才那个，是碎了的瓷片，你可以自己看一眼是不是。”
锦觅看到他从火光下走过来，步步血印，她努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好从他的眼神中辨认着他要传递的信息。
“你别想骗我了！”阮文昭克制住下意识低头的动作捏住锦觅一面肩膀将枪口移至她的头上失控的大叫：“你停下！别走了！周小山你别靠近！”
“好，我也有些累了，你别激动，我坐下休息。”周小山举起双手展示空空如也的手心让阮文昭放松戒备，他曲腿轻轻拨动脚边的瓦砾，可还没等他蹲下身去，身后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
“不要动！别耍花招！”香兰惊惧愤怒之下声音都变了调。那会儿周小鱼都跑的看不见人影了她才恢复神志反应过来，发动车跟了过来，她原本感觉自己难过的要死了，爸爸和小山都发生了意外么？可是谁能告诉她此时眼前发生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她举着枪瞄准着周小山，缓步站上一块碎裂的石板居高临下，痛心质问道：“你不许走，小山，你告诉我，我爸爸呢？”
“香兰！跟他废什么话，快开枪打死他，是周小山埋了炸弹炸死了爸爸！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活着，这就是证据！”阮文昭眼睛闪着狠毒的光逮着机会煽风点火。
“你闭嘴！”香兰看都不看他一眼，痛苦到空洞的眼神完全钉在周小山身上，“他说的是真的吗？我爸爸死了？”
“死了。”周小山站直了身体，侧过身看着她点头。
“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我要杀了你！”香兰悲戚绝望的颤抖大哭，枪口对准了周小山的心脏，“你认识的吧，小山，这是你做出来的武器，剧毒的药枪，无声，致命！像你一样！”
“香兰！你爸爸是死有余辜！你真以为查才是个守一方平安人人尊敬的将军吗？他为了权势做了多少恶事你根本不知道，周小山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们，然后继续去害更多的人！”锦觅遽然间声色俱厉的怒喊吸引了香兰的注意力也吓到了身后的阮文昭。
“我不相信，你胡说！”香兰情绪激动，脚上的高跟鞋让她没站稳从石板上滑了下来摔倒在泥里，阮文昭极度紧张的用枪砸着锦觅的脑袋大喊着：“闭嘴！闭嘴！闭嘴！”
锦觅看到周小山的手势，在阮文昭砸自己的同时一肘狠顶在他胸口，周小山抓住这个空隙扬起手，紧跟着猛飞起一脚踢动脚边的瓦砾，树上掉落带火的枯枝下一秒就被拍去飞上了阮文昭的脸，这一变故使他反应不及，双手去护脸乱拍打火枝，瓦砾震的枪脱手之际他在极端激动恐惧之下胡乱开了一枪。
锦觅见空就跑，头上的血流下来模糊了眼睛，以至于周小山扑过来抱住她捡起保镖手中的枪开枪打死阮文昭的动作她都没看清，只听到枪响后身后阮文昭凄厉的惨嚎声。
周小山抱着锦觅走近阮文昭，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他一脚踹翻在地，将那支掉落的枪也一并踢进湖里去，说道：“我不杀你，你好自为之吧。”
“小山哥哥，阮文昭没死么？”锦觅正擦着脸上的血，听出动静停下了。
“嗯，我不能再杀人了，阮文昭他并非罪大恶极，他犯的罪就交给天来审判吧。”周小山抬起袖子努力控制着打颤的手擦着锦觅脸上的血迹，忍住哽咽轻声问，“疼么？”
锦觅捉起袖子抹干净眼皮，眼睛终于能看得见了，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哗哗往外冒，“你满身都是血，你怎么样啊？还问我疼不疼。”
周小山摇头：“我没事，我们快点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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