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心安处处花

第二十九章。心安处处花

从民政局出来，外面阳光明媚晴空万里，那日头似乎要把所有的霉阴都晒发掉一样，周小山觉得心里舒畅极了。

锦觅也很是振奋，捏着两本结婚证翻来覆去的看，“这就是夫妻证明吗？这样就是结婚了吗？怎么结婚这么奇怪？”

周小山心口发热，抱着锦觅亲了一口，眉欢眼笑道：“是啊，合法夫妻，大街上亲你都没问题，受国家法律保护，最有力的证明。”

从马来西亚回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如此畅悦的笑了，锦觅觉得眼泛酸涩，赶忙将结婚证举在额头遮住眼睛，“小山哥哥，热。”

周小山抬头看了看太阳只觉得欢喜，“我们去玩吧。”

“好啊好啊，去哪里玩啊？”锦觅努力眨着眼睛当先朝前走去。

周小山租了车带锦觅去郊外采桂花，他查问过了，果然是有桂花林的。

“你不是说过两天去么？怎么今天就去。”

“我怕过两天有什么事耽误，花开堪折直须折，不能错过了花期。”错过，有时候会成为生命中最遗憾的过错，周小山听着路况播报觉得窝心，北京繁华是繁华，这路也是真堵。

“那我要摘两大包，三大包，不！四大包五大包。”锦觅在副驾上扳着手指雀跃的盘算着，“回去就买酿具做桂花酿。”

“好，你要多少我们就摘多少。”周小山打着方向盘看路，忽然兴致盎然的说道：“鱼儿，你要学开车吗？你要是学会了我给你买辆车，出门就不用挤公交了。”

锦觅兴奋劲刚起，前方堵车，她那兴高采烈的意味就在周小山踩刹车的瞬间磨灭了，从挡风玻璃看出去，目之所及全是一排排车子，连一点空隙都没有，她想想大马路上那呼啸飞蹿的铁家伙们就觉得可怕，前几天她出门还撞见一起交通事故了。

“还是不要了，你开就好了，给你自己买吧。”

“我是穷学生，只开得起——自行车。嗯，骑自行车载着媳妇儿去兜风也是很浪漫的事情。”周小山笑，心中感叹和她在一起自己怎么有这么多幼稚的想法，并且还想付诸行动，“鱼儿，我骑自行车你会嫌弃我吗？诶，对了，你见过自行车吗？我好像没有教过你这个。”

锦觅不明白周小山这逻辑，他是穷学生？那怎么就给她买得起车？那他们现在到底是穷还是不穷呢，正思考着只听他问了这么一句，于是很没好气的翻白眼道：“我又不是白.痴，你没教的事我不会自己学吗，在仰光的时候就见过了，我觉得还是自行车安全一些。”

“我怎么娶了个这么聪明的媳妇儿呢。”周小山笑起来。

就算有导航，那桂花林也是不好找，沿途问询，车都开到河北地界了，终于找到了，却十分令人失望，那所谓桂花林是培育幼苗的苗圃。

锦觅走进苗圃垂头丧气的哀叹连连，“跑这么大老远的路，白来了。”

看她在苗木间失神，周小山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于是在地头和苗农打听哪里有开花的桂花树。

“你们要采桂花，我这苗圃后头倒有一些几十年的老树做地界用。”苗农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十分乐呵的引他们进苗圃去了。

“谢谢您了，我老婆新婚第一个心愿，总算不会落空了。”周小山惊喜不已，连忙道谢。

苗圃很大，苗农带着他们在苗木间穿行了十多分钟也还没到。

初秋的清风拂过，忽闻阵阵桂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再走一阵远远便见到漂亮的树冠了，桂花在其中隐现可见。

锦觅当下兴味高昂的跑过去了，围着那两排花树转了一圈极是惊喜的对走过来的周小山道：“来的正是时候呢，这些树都在初花期，早来一天晚来一天都不成了，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那苗农听了很是惊讶：“小姑娘竟然看得懂花期？不过早一天是香眼期，晚一天是盛花初期，也都是采花的好时节，再多过两天到了盛花期，那花才不好了。”

“香眼期的花苞固然也好，但是我做桂花酿却还是初花期的花最好，”锦觅感慨道，“我本来都是不抱希望的，只要有桂花都不错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初花期的树。”

苗农不由竖起大拇指连番夸赞，将带来的袋子给了锦觅。

周小山见锦觅又要爬树，赶忙走过去拉住她，向苗农问道：“请问有什么采花的工具吗？”

那苗农十分大方的说道：“我这块田是培育苗种的，不采花，哪有什么工具，不讲究了，直接把花枝折下来采就好了。”

“这样怎么好意思。”周小山踌躇，颇感抱歉。

苗农毫不在意的扬手道：“就这几十株树，花谢了也就谢了，难得今年有缘遇到这么懂桂花的姑娘，你们随便采吧，想要多少采多少。”

锦觅当即笑道：“那也不能坏了树枝，我可真上树啦，老伯，你别骂我。”

“嘿，小姑娘还会上树呢？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你别上去了，我去给你采。”周小山止住锦觅，拿了她手里的袋子走去树下，锦觅忙拦住道：“桂花花冠小，你会采吗，还是我去，你再去帮我找几个袋子，一包不够啊。”

“得了，你们小两口在这儿玩吧，我去给你们再拿几个袋子。”苗农笑着穿过树林走了。

锦觅见他走远正合心意，挤眉弄眼道：“小山哥哥，这苗圃里没有摄像头吧？”

周小山已然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四下张望道：“没有的，但是你也不要……”

话没说完，锦觅已经飞身上了枝桠，只见她手指轻轻翻动，那桂花便落下花枝纷纷入了她手中袋子。

“你……”

“你不知道，桂花初花期极短，这些花要不了半日都到盛花期了，若一棵棵去摘，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摘够。”锦觅摇头晃脑的解释，“你快去帮我看着点人，有人来了你就喊我。”

锦觅如愿以偿摘了几大包桂花，心满意足的放回车里。

苗农觉得很不可思议，直夸这小两口确实是行家里手，采桂花也太快了，锦觅嘴上虚应着，心里却偷笑，他们俩还在花树下玩了好久才返回地头的，要是刚摘好的时候就回来还不把人吓死。

周小山付给苗农钱，人家怎么都不肯收下，锦觅将一袋桂花送去厨房放好，出来见那两人还在将几张毛爷爷推来让去，便扬声道：“这么粉红可爱的毛爷爷为什么都不喜欢呢？老伯，是我们给的毛爷爷不够可爱吗？”

苗农被这姑娘俏皮的话逗乐了，也不再推脱，大方收下了。

时已过午，便留他们吃饭，“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想找个地儿吃饭也是不容易，我家老婆子今天回镇上去了，你们小两口要是不嫌弃老头子我厨艺差不如留下吃口这农家饭吧。”

锦觅站在苗圃的厨房门口，见那苗农抱来准备做饭的枯木，于是说道：“好啊好啊，生火做饭的灶我都好久没用过了，很是想念呢，老伯，我们帮你，我们俩都会做饭呢。”

苗农日常吃住都在这里，厨房里也是食材齐全，三人便分工一起做饭，锦觅见有藕节，言说正好用这新鲜的桂花做糯米桂花藕，说起这个她又想起件事，便问道：“老伯，我刚才在苗圃里见好些苗木好像是生病了？须得提早做防范才是啊。”

苗农一听吃了一惊，“园中是有些苗木遭病了，我家老婆子今天就是回镇上请帮工去了，明天就要给树撒药了，只是——这病原还没怎么发作出来，我种了十几年的树才有这些经验，小姑娘你进去一看就能发现？”

两人于是就这花木生病讨论起来，由治病防疫聊到埋种栽培，又说起嫁接之法，越说越是投机，都从对方那里获得不少经验。

周小山手底下一边择菜洗菜做准备，一边瞧着锦觅和苗农攀谈，讲起花木养护头头是道，说起桂花品种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酿酒该采什么花期的花最好，存储、做菜又该在什么花期采花，那花期都有诸多讲究。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懂这么多东西，一时间心情竟有些复杂，不必依靠他，她也能在这人世间活得很好吧，他真的是娶了个什么宝藏媳妇回来。

那苗农经营苗圃多年，头一次见这么内行的小姑娘，直言她前途无量，要聘请她当顾问。

“育苗也有顾问吗？”看到锦觅嘚瑟的样子，周小山不禁笑着插嘴。

苗农一本正经道：“年轻人，我们是很专业的产业链，不要小瞧我们种树苗，互联网上都可以查到中国苗木网的情况。”

“老伯，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外国人，不懂我们中国。”锦觅更得意的冲周小山扬了扬下巴。

“真的搞歧视啊，”周小山对这突然扎来的矛尖始料未及，无可奈何的笑道，“我虽然不是中国籍，但我也是炎黄子孙，正经八百龙的传人好吗！”

锦觅一愣，盯着周小山切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回头见那苗农也是哈哈笑着忙活着生火，没有丝毫讶异，她觉得奇怪。

苗农问她做现在什么工作，好像真的要请她来做这苗圃的顾问一样，“我们这一片全是种苗木的，好多种类，小鱼姑娘，你这么懂植物，不如真的考虑考虑。”

锦觅忙推辞，认真道：“我对苗木养护还真没太多研究，就是喜欢花花草草，很了解花期罢了，会耽误你们工作的。”在花界有二十四芳主司花，她的确是太业余了。

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来花田里工作，苗农自己笑了笑也不再坚持。

炊烟升起，饭香缭绕，花木在旁，这些场景太过熟悉，锦觅里里外外的忙碌，竟觉得分外踏实，从前在花界每日见得风扬起如此的炊烟与繁花，她都以为是稀松平常，今日方觉得这般的稀松平常竟也十分美好。

在田间地头吃了一顿农家饭，也觉得十分开心。新婚第一顿饭，便这样草率简单的解决了，吃完时，周小山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锦觅笑意盈盈的与苗农道别，似乎并无任何怅惘或不满。周小山暗叹，她到底还是不懂得这人世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