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灭光

夜幕开启了，露出火红色的微光，苍穹像是一枚掏空了的珠子，街道像是一只爬动的蜘蛛编织的黑色蛛网。那种单调令人难以忍受。

可一看到那栋现代的警察局大楼，心里就舒服了很多：那栋方正的高楼让人感到一股力量，白色的石材代表了纯洁，而整齐排列的窗户则象征着秩序与公正。

事实是不是这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后面有五栋楼，其中与其他四幢房子隔开的E号楼是死囚区，关押了前几次战斗中逮捕的葬仪社恐怖分子。

这可无法坐视不管。

环形的围墙上方是一张大铁丝网，就像是一个超大的床垫。

涯站在外墙边缘，透过铁网往里看。身体中的血液冷得如同冰水，缓慢流动，他观望着，冷静超然地估算着一切可能。

不久后就传来一声巨响，导弹的目标不是死囚区大门，而是附的近兵营。

死囚区北侧就是兵营，士兵和武器都多得不可置信，绫濑和大云的任务是带人在那里闹出些动静，吸引注意力，让死囚区哨站各处的守卫向他们聚集。

爆炸的巨响过后，‘史代纳’开足马力朝兵营撞去，葬仪社成员也冲了过去。他们重重地踩踏着满是尘土的地面，紧握着手中的各类武器——手枪、左轮手枪、步枪和冲锋枪。射击还没有开始，他们要尽可能接近建筑物，然后再开枪。

在这种类型的突击战中，抵抗组织只能以突然而压倒性的猛烈行动夺取胜利。如果他们不能立刻击垮敌人，那很快就会遇到麻烦。

从发生爆炸到此刻，楼内的GHQ部队已有足够时间拿起他们的武器，冲向门和窗口，开始向外射击。有“史代纳”在，普通士兵不是问题，但数十台终极咆哮也已经启动了，战局变得无法预料。

阿尔戈听到涯叹息了一声，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既为葬仪社成员的勇敢无畏骄傲，也为他们的生命安危担忧。

只要尽早救出同伴，战斗也就能早点结束了。

涯和阿尔戈照亮地面，寻找落脚点，瞄准一个看中的位置，跳下外墙的边缘。

恢宏的主厅占据了这栋建筑的大部分空间。这里装饰华丽，两边的埃及柱支撑着上面的楼座。

“涯，你猜GHQ多久会发现咱们进来了？”

阿尔戈解决掉两个守卫之后，用飞那鲁的手电在涯脸上扫了几下，制造出烦人的频闪效果。

“一分钟都不需要。”

涯举枪瞄准另外两名守卫，勾紧松弛的两级扳机，射击。他熟练地推拉枪栓，这样武器就能立即再次射击。

两名守卫应声倒地，涯说：“你还记得下一步干什么吗。”

“切断电源呗，好不容易和你一起执行任务，我能记不住计划吗？”

阿尔戈看到屋里巨大的发电器械，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控制台或控制面板，希望能得到些许启示，告诉他该怎么切断电源。但一无所获，阿尔戈开始心想是不是应该留个活口，说服对方帮他关闭电源，但一转念又觉得那恐怕是死路一条。

“见鬼！”阿尔戈气馁大叫，“涯，该怎么办啊？”

这种时候就应该问涯，因为涯总是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以为我为什么调换了你和大云的工作啊，用你的虚空就可以让系统无法工作。”

涯一点也不慌乱。

阿尔戈也正奇怪呢，他不管怎么说都应该适合把场面搞得一片狼藉这种工作。如果让他负责兵营那边，他肯定能吸引无数注意力。

他讨厌需要深思熟虑、有条不紊的战斗。涯一向知道他是哪块料，知道他最擅长什么。他是个闹哄哄的人，最擅长轰个沸反盈天，炸个天塌地陷。葬仪社的人也很难不领悟到一个道理，要是不希望周围发生毫无必要莫名其妙的爆炸，那就最好远离阿尔戈。

而这次涯却没有让他负责吸引注意力的工作，看来原因就是涯需要自己的虚空。

片刻沉默，阿尔戈觉得很不自在，涯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视线片刻不离阿尔戈。

“好！抽就抽吧……疼不疼啊？”

“不太疼吧。”涯说着伸出手。

“我操，你说不疼的！”

阿尔戈昏过去之前还没忘吼出这一句。

“我说的是不太疼。”

涯拿着阿尔戈的虚空，一个长条形的方块，侧面有一个按钮，总的来说是一个十分简约的手电筒。

涯对准供能系统和稳压器按下了按钮。

仅仅是黑色的一束光就使备用发电机和以下二十米处的主供电线路停止了工作。主供电线路遭到破坏，电力系统转向备用机组，但备用机组也以光速停止了工作。

其实阿尔戈的虚空但并不是照射出光线，而是在其照射到的位置上张开一个类似黑洞的空间，空间的大小似乎是根据被照射物体来决定的，在空间内无法看见外面，而外面也无法观测空间内的情况，这种“灭光”的原理就是让设备失灵的关键。

没有中央备用供电，几套小规模备用机组开始工作，通过安全门系统封锁了整栋建筑。根据安全系统设计者的思路，主供电和备用机组同时失灵说明这里很可能遇到了攻击。

但设计者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设计在涯的计划中扮演了必不可少的角色。

一旦建筑锁闭，从外侧就很难进入了，但从内侧出去轻而易举。这就意味着就算GHQ发现入侵想要增援也无法进入。

涯并不急着放回虚空，他扛起阿尔戈往楼上的终极咆哮驾驶室跑。

前方的终极咆哮展开它的劈砍臂，升级改造成棱柱状模样的锋利尖刀直指“史代纳”。绫濑往地面一踩，一直线地朝着"敌人"迫去，以对打的觉悟，果断、强烈的操纵“史代纳”挥出拳头，却在最后一瞬间倒地滑行，做了个跑垒员滑垒的动作，溜到它身后反手出击。

这台机体倒在了地上，这是绫濑击溃的至少是第六台机体，而还有十四台仍然可以攻击。

绫濑身后的机体也抓住机会举起双臂准备射击，绫濑后仰闪避，虽然没有被击中但也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什么啊，不过如此而已嘛。”

机体中传来达利鲁狂妄的声音。

他驾驶终极咆哮跳到“史代纳”身上，将左臂刺入地面让绫濑无法逃跑，右臂稍稍拉开，准备用力拧断她的喉咙。

“别开玩笑！我可不会输的！”绫濑吼道。

那个杀人狂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一副理所当然地杀戮的模样。要击溃他的理由，不能被打倒的理由，自己确实有。

绫濑把机体朝对方的右边的空隙猛地一挣，加了几分力气挥拳击中达利鲁，勉强甩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机体。与此同时周围的机体也围了过来，想到这次行动可能因寡不敌众而失败，绫濑的喉咙就涌上一股苦涩。

已经来不及的身姿真的没办法应对了，敌人们都近在眼前，但他们伸出的武器却都停在了绫濑面前的半空中。

“咦？这是……”

绫濑呆呆地看着周围的机体全部停止了动作，简直像是驾驶员突然脱离了似的，但现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啊。

“别发呆，绫濑。”

大云对着愣住的绫濑喊道。

“哦，好。”

绫濑立刻恢复了战斗状态，但心里也隐隐担忧，如果刚刚的状况是和上次一样，因为发现有人入侵死囚区而紧急更换驾驶员，启动了那里面的机甲，那营救可就困难了。

只有涯和负责驾驶员“紧急脱离”的操作者知道实情并非如此。在不久前，涯用阿尔戈的虚空手电筒照“亮”了驾驶室中的每一个驾驶舱。

终极咆哮的驾驶舱有自己的供能机组，不会被主供电线路影响，但如果驾驶舱整个停止工作，造成的效果是和紧急脱离差不多的。

涯把飞那鲁的两个机械爪放在牢房大门的控制装置上。出于安全考虑，牢房是可封闭的独立单元，绝大多数暴力手段都无法突入，但来自鸫这个超级黑客的程序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