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桩

别说是相信嘘界的话，光是理解就需要很大的力气了。明明可以相信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但每次想要开口，眼前就会浮现曾经在十四区目睹的场景，GHQ毫不留情的要杀死平民，那也是事实。

嘘界把一支有三个按钮的奇特圆珠笔放在桌上，眼中闪现诡异的光辉。

“不相信的话也没关系，我认为只要你把我的忠告听进去就行了。这是通讯器，和恙神涯在一起时请按‘蓝蓝红’，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前去给他们应有的惩罚，无论何处何时。”

在集皱着眉犹豫不决的瞬间，嘘界身体前倾，炯炯目光简直像是要吞噬灵魂般，释放着逼迫对方接受的恐吓感。

“楪祈小姐，似乎是个很出名的歌手，她……”

“与她无关！”

集拼了命地集中涣散的精神，瞪着嘘界喊道。

嘘界只是叹息：“她也是被葬仪社的人欺骗了吧，如果你不肯帮忙，我们就只好去找她了。”

“……”

距离黎明尚且遥远的时分，天空呈现出迷人的深蓝色，一朵乌云不知不觉遮住了月亮，徘徊了一会儿。

涯一边考量着今晚行动的细节，一边对祈“为什么不让我去救集”的质问做出回答：“你出手的话，如果失败，集和你都会被当作恐怖分子直接杀掉，就算成功，集恐怖分子的罪名也会坐实。所以我不让你出手。”

祈并没有答话，但眼神因不安而摇摆着，让少女瞳孔深处留存担忧的那个理由，涯是知道的。他从容的接下少女的视线。

“我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不用担心集。今晚的行动我不打算使用你的虚空，所以你待命就好。”

“……嗯。”

祈的回答比平时慢了半秒钟，这大概是一次小小的叛逆，小到很难觉察，但这意味着各种潜在的可能，它们好似小小的窥孔，从中让人看到一个个朦胧的想法。

涯注意到，祈在救集这件事上是不肯让步的，恐怕她今晚并不会遵守命令。

接受了那支笔后的时间，集都是在恐惧犹豫和昏昏然的状态中度过的。

有士兵打开了门。

“出来，会见律师。”

集觉得莫名其妙，被带着去了会面室，在椅子上座好。

“集君，你好呀，我是你母亲请来的律师，你可以叫我梅森。”

听到对方朝气蓬勃地和自己搭话，集抬起头望向律师。对方金色的长发松松地扎着，长外套也皱巴巴的，戴着眼镜，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看上去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

“涯……”

集本来就乱七八糟的脑袋，在认出律师是恙神涯假扮的之后简直快要爆炸了，他期盼着，干脆让外面那个笑眯眯的恙神涯爆掉有多轻松啊。

涯把手按在玻璃上示意他噤声：“什么都不用说啦，快点开始吧。”

他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看得集头皮直发麻。不过涯的话不是对他而是对通讯器中的鸫说的。

鸫听到后立刻回答：“收到，开始入侵主计算机系统。”

“这里对时间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要抓紧哦。”

涯笑着填好一张表格交给身后的士兵，士兵审查了那张表格后就出去了，接待室里只剩下集和涯两人。

鸫与GHQ的监控系统战得正酣，电脑哼着小曲，示波器用快活的高音穿梭点缀，那种声调逐渐升高，说明任务即将完成。

过了一会儿，涯问道：“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了吧？”

鸫将准备好的影像替换了监控中的图像：“监控和麦克风都搞定了，随时可以开始。”

涯那刚刚还充满笑意的眼睛瞬间冰冷而精确得像是望远镜或者枪支瞄准镜。

“很好，全员待命。”

通讯器中传来一个个干劲十足的回应，涯把通讯器放在桌上，随手摘下眼睛等伪装性的东西，看着集笑了笑：“看来你是选对了啊。”

“你是想骂我笨蛋吧。”集咕哝着。

“我并没有这么说，如果樱满集是能轻易杀死同学的人，那就没有继续和你合作的必要了。所以我才说如果选错了，樱满集就没有未来了。”

集张口结舌。

什么嘛。涯这家伙明明只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考虑的，根本没想过自己喜欢的本身就是平静的生活，对与他们合作什么的避之不及。

于是集只好转换话题：“你应该是恐怖分子之类的人吧，你的自尊不会不允许你打扮成这样吗？”

涯抚了抚皱巴巴的衣服，语调相当轻松：“让你因为我的缘故而被抓才伤我的自尊呢，对了，我不是特意来救你的，不过如果你想继续和我合作，可以趁乱跑到地下单人牢房，阿尔戈会接应你……”

集奋力的瞪着涯，同时斩钉截铁地说：“别自作主张地干涉我，我才不是和你们一伙的。”

“看来已经有人很你说过什么了。”

涯皱了皱眉。

集犹豫了一阵子，终于问出口：“涯，你为何而战？”

“这个嘛，或许以后你会明白。”

这样的回答集无法接受，此刻他必须确定葬仪社是不是值得信任的事物，不管是要打倒还是别的什么，至少得先搞清楚对方的存在。

“不，现在就回答我，涯！”

突然警报声响起，红光闪烁，配电室和紧急电源先后停止工作，照明灯光全部熄灭了，深邃的黑暗包裹着两个人。

“全体警戒，系统遭受不明黑客入侵。”

GHQ全体士兵陷入哗然，都伸手拿起枪并扫视着四周。真正的夜幕开启了，远处有火红的微光，似乎还有几道细细的蓝色火焰。

涯拿起通讯器通告：“作战开始。”

不远处，东京湾临海地区一座大拱桥的基部，大云听到指令后答了声“收到”，接着按下了导弹的开关。

数条流星般的导弹朝高大的堡垒连射过去，监狱瞬间化作火海。铺设于监狱上空的防御系统被全部激活，已经可以确定那并不是“入侵”而是确切的“袭击”了。

GHQ指挥室也很快做出了反应：“对空防御，出动‘终极咆哮’！”

对应的，鸫也向绫濑传话：“绫濑姐，确定敌机启动。”

“了解，这边也准备好了。”

绫濑在驾驶舱里坐好，将意识与上次战斗的战利品——机甲“史代纳”相连。

伫立在黑暗中的起重机上，四分仪站在观察战况的绝佳地点，拿着望远镜观测后说：“角度、方向，一切良好。你可以吗绫濑？”

“随时都可以。”

地板轻微振动，集能听到从同一栋建筑中传来的破坏声响。

“没时间了，快决定吧。”

稍微瞥一眼窗外的涯说道。

集焦灼地攥紧拳头，深深地低下了头。嘘界的意思是让他趁机进入葬仪社替他做暗桩，涯似乎也有和他“合作”的意思，既然如此……可是，GHQ和葬仪社之间的争斗，他根本不想介入。

“集，你在哪？”

不是残忍的相互厮杀，祈宁和的声音像是照进花园的晴朗日光。

冷不防听到涯放在桌上的通讯器中传出祈的声音，集一愣：“祈？”

“太好了，我去找你，你等我。”

微笑着，正跑向这里的少女回答。她边跑着边把身体纵向旋转，将那些密集的攻击逐一回避。

『找我？来这里吗……』

集的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热辣辣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涯吃了一惊，拿起通讯器喝道：“我明明叫你待命。”

鸫的声音传输了过来：“涯，确定祈的位置了，她独自闯入，准备去救樱满集。”

“快联系她。”

“不行，她关掉通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