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幕间

无意间往外一望，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涯握紧了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吊坠——真名的遗物，眼中燃烧着某种决心。

得到虚空基因固然令人高兴，但涯知道一股巨大的潜流逐渐逼近，马上就要撞过来，惊起滔天巨浪。

果然，出去了不久的阿尔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涯，大事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GHQ的人闯入了14区的地下停车场！”

涯虽然心中了然，面上却不露痕迹，以疑惑相对：“地下停车场？”

“是啊，不知道是谁说那里很安全，结果到那里避难的一百多人全被‘抗体’逮捕了。”

“特殊病毒灾害防治局”俗称“抗体”，是隶属GHQ的武装部门，可以自行认定感染病毒者，也有权根据其判断，处置感染者，与GHQ攻守同盟控制日本，逮捕平民也不足为奇。

“还有，听说杀人狂达利鲁也要参加战斗，他驾驶的是‘史代纳’，有点麻烦。”

听了阿尔戈补充的这句话后，仓库里顿时弥漫起一阵阴郁的氛围。

终极咆哮机甲是强大的拟人兵器，高八米左右，装备有尖刀、火箭筒和光束步枪，移动速度能达156千米/时，这还只是葬仪社使用的最初代的机体——朱蒙的配置。“史代纳”是最新型的，外壳是超高张力钢，光是承受攻击的能力就比朱蒙高出一大截，再加上它的具备重型机枪和火箭助推榴弹等许多新型武器，它出动的话足矣将千沟万壑的浴血战场碾成平地。

有紧张的时间在流逝，涯心里却是雀跃的，他平静点头，面朝众人：“先回六本木基地。”

十年前大规模的启示录病毒爆发后，六本木被划为封锁区，很多建筑都已荒废，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建筑都荒废了。

葬仪社作为基地的建筑群整体由平面和直线构成，均是地上五层地下一层的混合式构造。有好几个出口，只要不是所有的出口都被封锁，就很容易逃出去。同时又很宽敞，如果想要炸掉就只有准备相当多的炸药和极为高端的手段。只要小心警戒，就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总之，作为反抗组织的大本营，六本木具备了所有绝佳条件。

牢固的壁垒，现在正作为葬仪社的秘密据点而使用着，控制室内的墙上贴满了做满标注的日本各地地图，所有资料册都毫无遗漏的贴了标签和记号。宽大的过道一侧是书柜，上面摆满了黑压压的书。

“涯，出了一点意外，鉴于目前战斗力的差距，营救行动风险太高，建议撤退。”

四分仪推了推眼睛说。

涯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不，不能放弃这个好机会。这不是意外，而是天助我也，我们要借此机会向世界宣告我们葬仪社的存在。为登上舞台全力以赴吧。”

让人内心为之翻涌的火热感被调动起来，只有四分仪冷淡地注视着这片欢腾的海洋，虽然不去救那些被捕的居民是违背了人类的伦理，但这对于战士来说也是理所应当的。

“真不愧是涯，完全跳脱了剧本，只不过会不会太急了？”

涯和他的顾虑一样，救出居民们，就算最终能胜利，付出的代价也太高了。这场战斗需要的是能在最短的刹那决定胜负。既然如此就只能用虚空了吧。

他所注射的虚空基因，是基因组学研究所培育成功的三份强化基因组之一，不同的人体内可以抽出不同的虚空，涯刚刚使用的长剑就是祈的虚空。

可以赋予力量只是从字面来理解得到的含义，细想的话其中的疑点很多，如果是注射了就能得到力量这么简单，不知会有多少人千方百计，前赴后继。所以，它的作用其实并不是赋予力量，而是将人潜在的能力显现出来。也就是说，使用它的人必须自身具有王的资质才行。

这一点涯是知道的，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举世罕见的存在，没有王的命运，但他还是制定了夺取虚空基因的计划，强大的敌人必须通过强大的力量来打倒。并非是觉得自己很强所以一定能成功，只是单纯的做好了接受一切的觉悟而已。

就这样，涯开始着手拟订营救居民们的策略，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一一想出对策。敌人的攻击越强烈、境况越不利，逆转翻盘的一击就越让人愉快不是吗。

那么，与葬仪社对立的GHQ现在又是什么样呢？

GHQ在东京的政府大楼被成为“白骨圣诞树”，它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但这并不是慈悲之光，有时还会撒下名为“灾厄”的暴雨。

虽然是日本由原有的建筑改建而成，但看其贵重程度，就算称之为城塞也不为过。这栋军事城堡里驻扎了大量军队，由冰冷的钢化材料构成高达四十米的金字塔形。它是日本政治权利的象征，也是日本人民畏惧一个政权的象征。

“什么？你说这是步兵干的！难道是针对终极咆哮的单兵武装吗？”

GHQ的古因上校死死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战斗影像，愤怒地皱起脸，粗暴地低吼，不肯面对己方的失败，但怒吼和吃惊都无法颠覆这没有道理的结果。

“这些东西，让我怎么报告上去！”

古因一脚踢向一旁的转椅。

门口有声音响起。

“达利鲁•杨少尉来了。”

古因身体一凛，回头低声吩咐手下把屏幕上的影像关掉，深吸一口气，准备打起精神应付达利鲁。毕竟达利鲁虽然只是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但他父亲是GHQ最高司令官，是不能得罪的人物。

古因春风满面地迎上去：“这不是达利鲁少尉吗，欢迎欢迎，没想到杨少将的公子竟然亲自驾驶机甲前来，真不愧是将门虎子啊，您是奉令尊之命前来吗？”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把新型终极咆哮运到指挥中心的途中，收到战斗开始的消息，就不假思索地跑过来了。”

达利鲁是高个子，有着接近于亚麻黄的短头发，淡紫色的鬼森森的大眼睛，神气既像是个天真的大男孩儿，又有种病态的乖戾。他一边回应古因的话，一边咯咯地笑了，很是活泼随性的样子。

古因原以为达利鲁是奉命来问昨天发生暴动的事，正预备了一肚子话要说，好为自己讨些辛苦功劳，谁知这个达利鲁看上去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这样一来只要哄着他就行了。

“原来如此，那就感激不尽地请求您的援助了，少尉。”

古因讪笑着朝达利鲁伸出手去。

“开什么玩笑？要我碰你那只肥手吗。”

周围像是瞬间被冻结了，冒着飕飕的冷气，有洁癖的达利鲁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呲——”的一声耸起肩膀，眉眼间流露出极端厌恶的神色：“听好了，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要是敢妨碍我，我就去向爸爸告状哦。”

“该死的小鬼……”

古因在达利鲁的背影消失再走廊尽头后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并将自己的怒火转移到了“工作”之中，下令“扩大搜索范围，不管是小孩还是女人一律抓起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