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西沙。

　　吴邪满心牢骚地踏上了那艘破破烂烂说不定会半路沉底的船。一进船舱就看见了坐在下铺的哑巴，惊讶地脱口而出：“你还活着？”

　　哑巴轻轻瞥了他一眼，倒是阿宁开口了：“这位是我们请来的专家，怎么，你们认识？”

　　“啊，算是吧。”吴邪敷衍地回答了一下，“以前……有过合作。”

　　阿宁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指了指坐在一边的西装秃头：“这位是张教授，也是业内的知名人士，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吴邪看了一眼脑满肠肥满面油光的张教授，立刻果断地在心里给他起了个代号叫“张秃”。

　　张教授不知道吴邪心里的小九九，上来就十分热情地自我介绍：“幸会幸会！鄙人姓张，这位小兄弟贵姓？”

　　吴邪本着生意人的原则，和气生财，也笑着回答：“我姓吴。”

　　“好姓，好姓！”张教授夸开了，说着说着就引到了自己在业内是多么知名，又拐弯抹角地问吴邪的职业，而吴邪只觉得头疼——不是他夸口，小老板吴邪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作为生意人，吴邪凭着小聪明和谁总能聊上几句，但除了闷油瓶外，他就没见过这么让人不想搭理的。

　　似乎是看出了吴邪并不想和自己扯淡，张教授总算有自知之明地缩回自己的铺去蒙头睡觉——大概也因为他其实是困了。

　　船舱里终于清静下来，只剩下哑巴和吴邪还醒着。

　　“那个……”吴邪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哑、哑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哑巴在纸上写了一会儿，把纸条递给吴邪。

　　——鲁王宫有密道。

　　“那，小哥他……有没有来？”

　　——没有。

　　吴邪说不清自己这种情绪是不是失望。道上有名的哑巴张居然没有被邀请，这让他很意外，明明连张教授这种看上去遇到事情只有靠没有谱的人都请来了。吴邪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俩都姓张，给弄混了？

　　不过还好阿宁他们仅剩的眼色救了他们，至少请了哑巴镇场子。真不知道负责推荐的那人是谁？

　　各人都在自己的地盘上休息，很快，船开始颠簸起来，吴邪往船外一看，惊了一下：“变天了！”

　　一直看着窗外的哑巴反而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外面马上要下雨了，你出去有什么事吗？”吴邪眨了眨眼。

　　哑巴回头看了一眼舷窗外，眼中暗沉，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递到吴邪眼皮子底下：

　　——不妙的气息。

　　吴邪心一紧。在海上能让哑巴觉得不舒服的东西，难不成是幽灵船？

　　这么想着，他赶紧跟了上去。几分钟后，他直想扇自己的耳光——真他妈是幽灵船！

　　阿宁一把按住吴邪，不让他回头：“不能看，看了会被勾走的！”

　　吴邪忙紧紧扶住身边的栏杆，一只手抓住阿宁稳住她的身形。透过玻璃，他看到那幽灵船越来越近，冒着森森鬼火，还发出诡异的木板吱呀声。

　　原本担心的撞船并没有发生，倒是幽灵船上的一只触手突然伸过来，把阿宁拖了过去。吴邪手一滑没拉住，阿宁大叫着“吴先生救我！”，吴邪脑子里轰地一下就一片空白，呆愣愣站在原地。

　　一道黑影从他身边闪过，吴邪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看见是哑巴。她掂了掂甲板上的锚，双手一抡居然把整个锚抛到了幽灵船上，双方的船都重重一震，把船老大和几个船员震得目瞪口呆，直到她戴上手套直接借着绳子跳到幽灵船的甲板上时，船老大才想起来大喊“不能去——！”

　　船员们竟然开始割锚的绳子，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张教授突然制住了船老大：“都不许动！动了我就枪毙他！”又转头对吴邪说：“小兄弟，快去救人！”

　　吴邪刚想开口说交给哑巴，又想起自己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女人，自尊心就开始作怪，苦笑了一下，冲手心呸呸吐两口唾沫，开始了艰难的移动。

　　等他到达甲板上，一抬眼就看到哑巴正拽着一根绿色的东西，似乎在拔河一样。绿色的东西一段连着阿宁的头发，另一端延伸进了船舱内。

　　“我来帮你！”吴邪叫了一声就掏出腰间的刀冲过去，冲着绿色的东西就往下扎，谁知扎了一下竟扎不进去，不禁有些尴尬。哑巴没看他，只是特别执着特别淡定地保持着拔河的动作，和那东西僵持着。

　　吴邪摸摸脑袋不知道该做什么，便也来帮忙拔河。纵是哑巴那一身怪力，也拽不动丝毫。眼看着阿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吴邪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这时候身后的甲板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见张教授端着他的枪气喘吁吁地过来了。他抬起枪道：“都别动！让我来！”

　　说着就一阵扫射，其中有的子弹是险险擦过哑巴的脸飞过去的，要是船稍微那么一晃，她的脑袋就得报销了。

　　她皱眉，依然纹丝不动。

　　老天开眼，那么多发子弹里，终于有一发幸运儿打在了怪手上，怪手抽搐了一下，放开阿宁就缩了回去。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张教授说着利落地转身，第一个攀上绳子。吴邪在心里对张教授有些改观，除了他那惨不忍睹的枪法。

　　吴邪在中间，哑巴背着阿宁殿后。吴邪刚巴到自家船边上，突然一样软软的重物砸到他身上，他一惊，回头一看是昏迷的阿宁，赶紧伸手捞住，再看哑巴，已经不见了。

　　“难不成……又被抓走了？”吴邪大惊，忙冲船上喊：“先别开船！哑巴被抓走了！”

　　听了这话，张教授去而复返，二话不说端着枪就下了水，也不怕枪哑火。船老大和几个船员见过了这些人的手段，纷纷对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别是不能说话却身手深不可测的哑巴了。哑巴被抓走，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处理了阿宁的事情之后，就等哑巴回来再开船。

　　吴邪的体力实在吃不消了，坐在甲板上直喘气，只有张教授还精神头很足地趟了一次水，到了对面甲板上。

　　没有人知道这五分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最后哑巴扛着一具奇异生物的尸体回来了，而张教授则不停地夸她多么神勇，但基本都是废话。经过小三爷鉴定，这奇异的生物是海猴子。只有船老大他们声称这是海神。

　　“有长这样的神仙吗？”吴邪嘀咕道，靠近去观察海猴子的尸体，发现它的脑袋几乎被枪子儿打穿，血肉模糊。检查了一下弹痕，看不出到底是张教授的枪干的，还是哑巴的M9干的。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