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此心与谁说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你不是我儿子！”

“我不是你娘，你不是我儿！你走，你走啊！快走！”

润玉站在落星潭旁，捂着逆鳞所在之处，望着潭水，一语不发。

云宁走到他身后，将手中的披风披到他身上，“玉儿，别难过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总要想着未来看，不是吗。”

因为心疼润玉，将他心伤落泪，云宁也有些难过，话语中多少也带了些哭腔。

“宁儿，她真的那么恨我吗？我的出生，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是的，玉儿，不是的。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稚子无辜，是他们将所有的恩怨加注在了你的身上，这都不是你的本意，我的玉儿没有错。”

“当年若不是我，母亲不会失去公主之尊，若不是为了我，母亲这些年这些年也不会这么辛苦。”

云宁伸手捧着润玉的脸，只是着他的眼睛，“玉儿，你的过去我都了解，你的苦，你的痛，我都知道。但那些悲伤痛苦都是过去了，日后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悲伤也好，痛苦也罢，我都陪你一起分担，你还有我。”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润玉伸手抱住云宁，埋在她的发间，不再压抑自己，哭出了声。

宁儿，让润玉再脆弱这一次，最后一次……

………………………

之后的几天，润玉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似乎又变回了先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温润夜神。

但云宁知道，润玉只是将事情藏在了心底，很深很深。一连几天，润玉这恍若无事的状态终于让云宁忍不住，拉着人离开了天界，美其名曰：散心。

至于去哪，当然是人间了。

热闹的集市上，云宁拉着润玉这看看那逛逛，润玉看着这般活泼的云宁，难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无论云宁要什么，润玉都帮她买了下来。若非二人皆似神仙，有袖中乾坤，不然，此刻润玉恐怕连脖子上都要挂满东西了。

“娘亲我要吃这个！”

前面的一个小女孩吸引了润玉的注意，小姑娘拉着她母亲的衣摆，指着糖葫芦。她母亲还未回答，旁边的一个男子就将小姑娘一把抱了起来，十分爽快买了出糖葫芦给她，还细心的嘱咐她慢点吃。

年轻的母亲抱怨丈夫太宠着孩子，小心将孩子惯坏了，但那位父亲却不以为然，点了点自家女儿的小鼻子，逗得小姑娘笑得十分开心。最后，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走远了。

云宁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抬头见润玉仍在看着那一家人离开的方向，不由得笑了。

“玉儿这般优秀，将来，也一定会是为合格的父亲。”

“啊？咳咳……”本来还在感伤的润玉一听到云宁的话，顾不得感伤，瞬间就红了脸，他们虽是未婚夫妻，但婚期尚未定下，就谈及子嗣之事，润玉素来面薄，很自然地就害羞了。

但润玉还是不由自主的幻想了一下，若是他与宁儿的女儿，他必然也是十分宠爱她的。

调戏了一番润玉，云宁好心情的带着润玉回了她在人间的别院。

这所别院并未设于闹市之中，而是处在城外不远的一处山谷中，风景优美，环境清幽，有鸟语花香，流水环绕，犹如世外桃源。

二人在这人间过了半年的桃源生活，润玉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是天界的夜神殿下了。

这日，润玉赈灾悉心浇灌花草，未动用一丝灵力，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突然，心中涌现出一阵不安，让润玉不有着皱了皱眉，放下水壶就去找云宁，恰在此时，云宁此匆匆向润玉跑来，一见面，云宁就直说了三个字，洞庭湖。

润玉一愣，而后立马向洞庭湖赶过去，云宁见此，亦紧随其后。

至于云宁为何会知道，当初她托鼠仙给了簌离一块玉佩，那上面有禁制，一旦受到攻击，会自行张开结界将人护在里面，唯有大罗金仙可破。如今禁制被触动，恐怕簌离有难。

然而他们终究去晚了，润玉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救下簌离。润玉刚到这里，就看到被一道琉璃净火击中缓缓倒下去的簌离。

“娘——”

润玉几乎是扑倒簌离身边，将她抱起来，不停的给她输送着灵力，想要挽回簌离四散的元灵。

云宁见此，挡在这母子之前，直视荼姚。她不在乎簌离的生死，但她在乎润玉，润玉本就因簌离之事伤心难过，心结未解，如今亲眼目睹簌离身死，恐怕……

想到这，云宁真恨不得拔剑直接击杀荼姚，奈何不是时候，荼姚若现在死了，之后的事情便不好控制了，而且，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簌离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云宁，笑了，他的鲤儿有人陪着，终于不会孤单了。

“鲤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娘，您先别说话，我一定会救您的，定会救你，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润玉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只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簌离。

云宁不忍见润玉这般伤心，悄悄将自己的一颗莲子给了他，并暗语传音告诉他将莲子给簌离吃下去。

润玉想到这莲子的强大之处，毫不犹豫给簌离喂了下去，并欣喜的发现，簌离刚才还在四散的元灵，渐渐有回拢之势，终于放了心，收回了灵力。

簌离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明明先前还满身的灼烧之痛，现下竟是遍体清凉，暗伤也痊愈了，还有她的脸，她的脸也好了！不仅如此，她还能感觉到她的本体也在变化，但具体是什么暂时说不清。

“娘，您没事吧？”润玉将簌离扶起来，紧张的问道，生怕她再次出事。

“没事，娘没事。鲤儿，我的孩子，让娘好好看看你，让娘看看你。”簌离伸手描摹着润玉的面孔，一点一点，而后一把将润玉抱住，这是她的孩子，是她的鲤儿。

见簌离无事，云宁也放了心，不过也有些奇怪，她给了簌离护身玉佩，荼姚也没有破开结界的本事，怎么还是受伤了，玉佩呢？

云宁没能走神多久，对面的荼姚见簌离没事，气急败坏，也不管云宁的身份，趁着几人不备直接打出几道琉璃净火，幸好云宁反应及时，挡了下来。

“天后是想连本神也一起除掉吗？”云宁面无表情的看着荼姚，眼中的寒冰几乎要将周围冻结。

润玉和簌离听到云宁的声音也回了神，润玉急忙站到云宁身边，警惕的看着荼姚。

“润玉，你也要跟我作对吗！”荼姚怒视着润玉，暗自思量着。

“母神，她是孩儿的生母，求母神看在父帝和孩儿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你这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你小时候的魄力都不如，你别忘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润玉当然没忘，当初他一心求死，谁曾想遇到了天后，一颗浮梦丹，世上再无鲤儿，唯有天帝之子润玉。更是因为他，让天后抓住了笠泽水族的把柄，一把火烧了笠泽，覆灭了龙鱼族。这些，他永远不会忘。

“玉儿，别听她的。”云宁一把抓住润玉的手，怕他有将自己绕进去。

“润玉，你可想好了，你现在是天帝之子，难道要认贼做母吗？”

“你……”云宁就要上前与其理论，被润玉拉了回来，云宁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母神，孩儿知道，这么多年来，您总在担心我会与旭凤相争，但润玉从未有过此心，润玉好不容易与生母团聚，润玉愿带生母离开天界，从此不再回去，只求母神放过她。”

应龙一脉有着他们自己的高傲，是以润玉并未卑躬屈膝，只是拱手。而且，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若是因此让宁儿遭到父帝的猜忌，以他父帝的脾性，怕是会算计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