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直面

何远涛把风筒给苏晓青找来，“我帮你吹吧？”

苏晓青点点头。

何远涛仔细的帮苏晓青吹好头发之后问：“明天打算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苏晓青沉吟了一下，说：“我想去见当年破案的警察，可以吗？”

何远涛点点头说：“好。”

第二天一早，没怎么睡的苏晓青就早早的起来准备早餐。

何远涛走进厨房，看着忙碌的苏晓青，“你昨晚没睡好？”

“可能是认床吧。”苏晓青边打鸡蛋边说。

何远涛知道苏晓青肯定是因为陈若绵，他想了想，没说话，出去了。

何远涛和苏晓青沉默的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何远涛便载着苏晓勤去见赵警官了。

“去哪里见？警察局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你跟他联系好了吗？”苏晓青努力克制自己的紧张。

何远涛伸出手紧紧握住苏晓青的手，“我都约好了，在茶馆见，你别担心。”

苏晓青感受到何远涛的手的温暖和力量，一颗心慢慢安宁下来。

到了约定的茶馆。何远涛和苏晓青刚坐下，赵警官就到了。

何远涛向赵警官介绍了一下苏晓青，又寒暄了两句，说：“当年的那个案子，死者是我同学，我一直想了解下具体案情，所以今天约你出来。”

赵警官叹了口气说：“当年你那个同学真是可惜呀。正是大好的年华，又要毕业了，还是那么好的学校，却突然被奸杀，想想都令人觉得惋惜。”

苏晓青的头低了下去，她的手有点发抖。

何远涛握住苏晓青冰凉的手。

赵警官喝了一口茶，说：“那个案子，当年我们调查了好久。死者的头部被钝物击过，应该是怕死者反抗，先把死者打晕，再强奸继而杀害的。”

何远涛觉得苏晓青的手更凉了。

赵警官继续说，“其实说来惭愧，这个案子当年一直没有破，凶手没有在案发现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当时一直以为凶手是个惯犯，因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作案证据，我们认定他一定是很有犯罪经验的。于是我们又留意全国范围内有没有类似的案子再发生，后来虽然有些类似的案子，但是凶手几乎都抓住了。而且在凶手的认罪过程中，也没有人提到这个案子。

没想到后来在我们侦破的另一起盗窃案件中，在审问一个犯人时，他说他的同伙有人曾经奸杀了一名大学生。我们听了很震惊，立马审问了他的那个同伙，才知道他就是凶手。

我们问他是不是惯犯，是不是还以同样的手段杀害过别的人。他说没有，他只杀了那一个女孩。

他那天其实是想去学校偷点东西，偷完以后，他突然想在校园里转转。他这是第一次去大学校园作案，是听同伙说学生的东西好偷他才来的。

他走到学校西北角的一片小竹林，正坐在那里吸烟。他突然听到一个女孩的哭声。他看过去，那女孩长的还挺漂亮。他向四周看了看没人，便动了邪念。

他偷偷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死者，死者开始挣扎大叫。他怕引来别人，就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把死者打晕了。之后他便强奸了死者，又临时起意，把死者给杀了。他虽然是第一次杀人，却很镇定，一点也不惊慌害怕。他先是帮死者清理了一下身体，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才走的。

他走后，又折回来了，他说他突然很想再看看死者的脸。他还没跟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好过。他因为长的丑，一般的女孩子见了他都很嫌弃他，更不要说长的漂亮的女孩子了。

于是他又折回来了。他正抚摸着死者的脸的时候，突然死者的手机响了。他这才想起没翻死者的衣服，但是现在他也不敢拿，就偷偷躲到一边去了。

凶手看到一个女孩子走到竹林里来，这个女孩子长的更漂亮。他就想今天还挺幸运，一下子碰到两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子。他正想偷偷靠近那个女孩子的时候，那女孩突然叫了一声转身跑了。

那女孩跑的很快，他尾随在后面。因为对环境不熟，他不敢跑快，怕被别人发现。

那女孩跑着跑着，突然倒在地上不动了。凶手赶紧停下来，他向四周看看，没有人。他正暗自庆幸想上前把女孩抱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还焦急的喊着一个名字。他听出那是个男人的声音，他又仔细听了听那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他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大的遮挡物。于是他就放弃，转身跑了。”

赵警官说到这里，苏晓青几乎瘫倒。何远涛的脊背上冒出一阵阵冷汗。原来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在找陈若绵的时候，突然很不安，赶紧从学校外折回来去找苏晓青，那苏晓青也可能……

何远涛不敢再想下去。

何远涛握着苏晓青的手握的更紧了。

“后来，我们讨论这个案子的时候，觉得这个凶手，平时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只是偷盗东西，可是第一次杀人就如此冷静理智。而且杀了一个人后，还想再杀第二个，这不是一般人的心理素质能承受的。而且，听说执行死刑的时候，他的嘴角还一直挂着笑。怎么看，他都是个变态狂。”赵警官说。

苏晓青很久都没有说话。

赵警官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知道陈若绵出事时的情况。这么多年，她一直想知道。

她的心理师曾对她说过，如果她能知道当年的事是如何发生的，她可以更快的赶走她的心魔。直面最残酷的事实，把自己击垮，然后重生。也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原来，不止陈若绵，自己也曾身处一样的险境。

只是自己更幸运，何远涛找了过来。

如果他们能早点找到陈若绵，一切也会变得不一样。

苏晓青又自责起来。

可是如果没有那个变态，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苏晓青想到那个凶手，双手不由得握的紧紧的。

何远涛送走赵警官，赶紧折回来。

何远涛把冷的浑身发抖的苏晓青拉入自己的怀抱，“如果你难受，就哭出来吧。”

苏晓青这两天的睡眠比前两天安稳多了。看着苏晓青睡的安稳的样子，何远涛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何远涛想带苏晓青出去散散心。苏晓青不想去，“你都陪了我几天了，你不用上班吗？”

“陪着你比上班更重要。”何远涛说。

苏晓青笑笑，她用手摸了一下何远涛的额头，“带我去吃点东西吧。我倒是觉得饿了。”

何远涛连忙点头，“好啊，你想吃什么？”

苏晓青想了想说，“想吃好多东西，豆汁，锅贴，火烧，驴打滚……”

何远涛笑着说：“好，我带你去吃个遍。”

何远涛带着苏晓青转了大半个B市，吃了好多小吃。何远涛看着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的苏晓青，也开始觉得安宁。

何远涛把车停在一栋楼下，“这是我们公司，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苏晓青点点头，何远涛把车开进停车场。

上电梯的时候，何远涛突然想到什么，对苏晓青说：“周蕙在我们公司上班，你要不要见她？”

苏晓青的身子顿了顿。

何远涛看到，说：“算了吧，你跟我去趟办公室，我处理点事情，我们就回去了。”

苏晓青跟着何远涛到了办公室。她坐在沙发上看何远涛办公，脑袋里想着是周蕙，还有她们寝室的人。当年出事之后，她就离开学校了，她一直不知道她们寝室的人对她是什么态度，陈若绵的事，是不是她们也怪她。

想了良久，苏晓青走到何远涛身边，“你们楼下有咖啡厅吗？”

何远涛抬头看了看苏晓青说：“有一家，你想好要见她了？”

苏晓青点点头，“你给她说声，我在楼下的咖啡馆等她。”

苏晓青坐在咖啡馆里，不断的搅动手里的汤匙。

周蕙一看就认出了苏晓青，还是跟当年一样漂亮，只是更清瘦了。

周蕙在苏晓青对面坐下，苏晓青的不安她看在眼里。

“我们有八年没见过了吧？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周蕙先开口。

“我一直在G市。”苏晓青说。

“你走的真是干净利落，音信全无。我们都试图打听过你的联系方式，但是谁也不知道。”周蕙说。

苏晓青没说话。

周蕙又说：“我来到这里工作以后，才知道老板竟是何远涛。后来我找了个机会问他，知不知道你在哪里，他说他也不知道。话语里全是落寞。”

“陈若绵的事，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毕竟，我有责任。”苏晓青过了许久才开口。

“说实话，当年的事，开始我们是对你和何远涛有怨言的。觉得如果不是你们瞒了陈若绵这么久，她可能就不会出事。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这也不能怪你和何远涛。这是个意外，不能怪谁，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意外。如果非要怪的话，只能怪陈若绵的命不好，怎么偏偏就遇到了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周蕙说。

苏晓青搅动着手里的汤匙，咖啡已经全凉了。

周蕙看看苏晓青，换了个话题，“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翻译。”苏晓青淡淡的说。

“你在做翻译？”周蕙很意外，“我以前也做翻译呢。但是吴莉总说我没出息，我们班的同学个个都发展的不错，就我做着一个小小的翻译。你是我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你怎么也做了翻译？”

苏晓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没有规划过她的职业。等她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不用再看心理医生之后，她就随便找了个工作。这个工作很忙，经常加班，苏晓青很喜欢这么忙的工作，这让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苏晓青问周蕙。

“人事。”周蕙说，“被吴莉打击了以后，我就辞职了。后来误打误撞的，我就做了人事。前两年跳槽来这里做了人事总监。”

“你跟寝室里所有人都有联系吗？”苏晓青问。

周蕙点点头，“你知道吗？我们寝室最沉默寡言的那个胡雯，竟然做了外交官了。以前在学校偶尔听她提起过一次，说以后想做外交官，我还觉得不可能，没想到她真的梦想成真了。”

苏晓青想起陈若绵，那时候她天天嚷着说毕业后要做同声传译，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工作，她觉得很酷。如果她还在，应该也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吧。

“你打算一直做这个工作吗？”周蕙又问。

苏晓青想起了放假前，Tim让她好好想想她的职业规划，告诉他想做什么职位。

苏晓青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苏晓青和周蕙又聊了一些分别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是周蕙在讲，苏晓青在听。

她们交换了手机号码之后，周蕙说：“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再联系。”

与周蕙分开之后，苏晓青坐在那里不想动。

过了不久，何远涛来到她旁边坐下。

“我忙完了，我们走吧？”何远涛说。

苏晓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