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人间3

鹤唳华亭3

  正文  第一章   鹤归

  譬如朝露生，譬如寒露起，鹤归矣。

  永明元年春，太子及冠，三年母丧期满，众臣请求行冠礼，迁齐王就藩，为首者乃是太子少傅卢世瑜。

   岂料天子大怒，众臣被罚，太子闻讯，雪夜奔驰，请罪于天子，其舅父顾思林连夜请战边疆，方得安宁。

  不久，太子加冠，天子设春闱查验诸考生，入围者，可为东宫僚属。

   “可为东宫僚属？嘿嘿，三郎，这回你可不能阻拦我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顾成儒的本事。”

  榜外，少年穿着贡生的衣服，扶正衣冠，正是得意，却不想被年轻的太子堵了回去。

  “成儒？你何时改了名字？”

  顾逢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只把那心中怨气发泄出来，“逢恩，逢恩，怎么听都是一个谀臣的名字，我才不要！我要叫成儒，我要成为儒生，成为三郎手下的可用之才。”

  小太子被自家表哥的豪言壮语惊了一跳，又是好笑地拍拍他的脑袋，泼冷水道，“那请问，顾学子出师了吗？”

  顾逢恩一愣，又是忿忿不平，“不成，三郎，好三郎，我可是你的亲表哥，这东宫僚属，舍我其谁？”

 太子被他晃得头疼，正无奈着，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喧哗声。

  他闻声去看，却是成群的学子们簇拥着一名年轻贡生阿谀奉承，极尽谄媚。

 萧定权不解，忙问，“那是谁？”

 顾逢恩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又是一个不屑的神情，“还能是谁？纨绔子弟。尚书张居正的幼子，叫什么来着？对，张绍筠。左不过是借着父辈蒙阴得了个监生的名额，整日无所事事，惹是生非。”

 萧定权知悉，平静地点了点头，显然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正说着，前方人群中又传来了争论之声，二人闻声去看，却一眼看见了一学子将张绍筠怼了回去。

 “此子出口成章，条理清晰，是个聪明人。”

  顾逢恩不服气，冷哼了一声，也跑了上去凑个热闹。

  “说得对，虽然我瞧不上他陆文普这般酸腐，可你啊，就是个纨绔子弟。”

 那少年一脸憨厚，被人说了纨绔子弟也不生气，反而洋洋得意，恨不得尾巴都翘上天去。

  “那又如何？我爹官居二品，自然是他陆文普这个书呆子比不上的。至于你嘛，不好不好，顾家常年在边疆作战，只怕你也是要上战场的，指不定哪天就客死异乡，有家难回啊。”

  顾逢恩被他一番言论气得跳脚，幸得被陆文普、萧定权拉住，这才没有上去动手。

  “我打死你丫的！三郎，你莫拉我！”

  萧定权听得好笑，“何必与他计较？”

   陆文普也是一脸赞同，端方正直，“说的是，君子不与小人计，才是。”

  张绍筠自觉没了面子，看着年轻的储君也不惧怕，反而因为他衣着简单有些瞧不上他。

  “你是何人？也敢管我的事？”

  “闲人而已，看不惯，便管了。”

  “嘿，你这厮好生无理！你知道我是谁吗？”

  “略有耳闻。”

  “哼，你知不知道，我家妹妹可是预定的太子妃，你焉敢得罪我？”

  萧定权同顾逢恩皆是一愣，又听他道，“卢尚书都同我父亲说了，太子妃之位，非我妹妹莫属，只盼着我妹妹早日嫁入东宫，辅佐太子。你们这起子小人，休要狗眼看人低！”

  小太子先被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打乱了阵脚，听到他如此言论，心中明白，这大抵是真的。

  只是，见着张绍筠如此做派，他心中便更是抵触这门婚事，索性借着顾逢恩的巧劲儿将张绍筠踹进了观赏池中。

  “太子妃？你做梦！”

  “唔……你这厮好生大胆！”

  “哈哈哈，活该！”

  场面正僵持着，一少女带着兜帽走近，嬉笑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顾逢恩兄弟俩都是一愣，不敢直视。

  “呆子！叫你口无遮拦！真是活该！”

  少女走到了他们面前，微微站定，福了福身，“嘉义伯，陆公子。”

  “几日不见，嘉义伯仿佛又丰腴了，可见贡院伙食不错啊。哦，对了，陆公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您的母亲何解？”

 被点名的顾逢恩跟陆文普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萧定权瞧着好笑，倒也不怒，反倒问她，“女公子是？”

  少女瞥他一眼，不答反问，“阁下又是何人？”

  “我……我谁也不是，就是一路过的人。”

  “哦，这样啊……”

  少女点头赞同，竟趁着这时机推了他一把，叫堂堂储君也变成了落汤鸡。

   “三郎！”

   “呸呸呸！”

  萧定权吐掉口中污水，狼狈不堪，正欲发怒，却见那女子掀开兜帽一角，冲着他笑笑了笑，“公子，您可要记住了，小女张颂之，最是护短记仇。”

  说罢，她竟扶着自家兄长逃之夭夭。

  萧定权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发愣，“方才张绍筠口中太子妃的人选是……”

  顾逢恩一愣，有些气闷，“三郎！你莫不是摔傻了？他说的是他妹妹张颂之啊！”

  “张颂之吗，我记住了……”